番外四十四 春風不度玉門關(上)(1 / 2)

“老實點,賤骨頭,撒泡尿照照自己,母豬托生的模樣,也妄想靠男人逃出去,我呸!跟你那個沒騷的娘一樣,天生下三濫的貨色。”

中年婦人嗓音粗獷,伴隨著鞭子抽打肉體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房間中。淑慧從昏睡中醒來,渾身酸痛乏力,潮濕發黴的稻草讓她染上風疹,兩條手臂起滿疙瘩,細小,堅硬,呈現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紅。

好幾個人都說,她這是染了髒病,活不下去了。萬幸,紅疹子沒有蔓延,頂多看著惡心,過段日子就腫脹,然後破了,流出膿水,結痂,周而複始。

周遭粗鄙之詞不絕於耳,壓根不用看,鐵定是那個總愛逃跑的女子,又一次被牙婆抓回來。

這個女子叫陳葉,和淑慧一樣是奴隸,像牲口似的被關在房間裏,每逢出門必定要拴上鐵鏈,拉到街頭,待價而沽。不同之處在於,淑慧是旁人口中的“胡姬”,而陳葉是普普通通的中原女子。

淑慧長著奇特的藍眼睛,頭發本來是金黃色,天生像波浪般卷曲,散開在陽光下很漂亮,可惜現在變得髒兮兮、亂糟糟,灰塵和泥汙令她麵目全非,隻有那挺拔的鼻子和無法忽視的瞳色昭示著,她來自異邦。

這間屋子裏有四分之三都是這種胡姬,唯獨淑慧擁有一個中原名字,得益於早就不見的祖母。

那位老人畢生淒涼,出生在東海沿岸小鎮,祖祖輩輩紮根大國蒼梧,到了自己這一代,幾個姐妹都被爹娘賣掉,給小弟換聘禮娶媳婦。最後的印象中,女孩們都去往南方,隻有自己莫名其妙來到西域,過程之崎嶇早就不記得了,午夜夢回,殘存的畫麵中隻有打罵和淩辱,用無止休。

幾十年後,她的孫女回到了蒼梧,隻不過仍然以奴隸的身份,連要走的路都大致相同——淪為最低賤的玩物,倚門賣笑,任人踐踏。

當初冒著被打死的風險教給孫女漢話,讓她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可不是為了這種結局啊……

淑慧已經八年沒有見過祖母,甚至不知對方是否還活著,自然不會考慮她的感受。除了血統,女子們大致還可以分兩種,一種如淑慧般認命,老老實實做縮頭烏龜,盡可能少挨打,希望能活得久;另一種截然相反,心心念念要逃,寧死不肯受辱,先前已經有過兩個,被牙婆找來的壯漢侮辱,當場咬舌自盡。

陳葉應該單獨算一種,她也不想被人牙子賣掉,但又貪生怕死,於是就假意順從,逮著機會便向見到的男人求救,不計任何代價,包括出賣色相。

其他兩種女子偶爾私下議論,一直認為對陳葉而言,或許不能算出賣,因為每次她都表現得非常積極,精心策劃瞞過牙婆,跟看守的壯漢套近乎,然後,絲毫不在意別人都能聽見,和壯漢滾在一起,回來時一瘸一拐,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大片淤青。

“還敢瞪眼?沒爹養的雜種,到下個月沒人買你,老娘就算賠錢,也非剜了你這雙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