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 請看作家的話(1 / 2)

冷香閣的花魁娘子近來總愛做夢,醒後頭痛難忍,需得服下好多疏肝上清丸方能緩解。可那藥稀罕,價格又貴,久而久之她也負擔不起。這不是好兆頭,她生怕成為累贅,被媽媽趕出去,至於夢中場景,更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身邊是熟悉的高樓深院,冷香閣中徹夜笙歌,盛秋筱穿著華麗作為領舞,許錦書在花台下彈奏,還有個不認識的女孩,看上去年紀不大,麵孔稚嫩,在不起眼的角落唱著歌,人兒雖小,歌喉卻婉轉動聽。沈淵發現自己坐著,下意識想要站起身,唯恐被媽媽發現又要挨罵。

“小姐還是莫掙紮了,莫說這兒是主子的地盤,就算尋常青樓,那也是進來就出不去,我養了小姐幾年,好歹占一聲娘,您聽我勸,別以為有了你哥哥,就能離開這兒,您好好兒地當花魁,我保證不讓人欺辱你去,彼此行個方便,不埋沒了母女一場。”

墨觴夫人常愛說這番話,每次表情都不一樣,憐憫和輕蔑占了大半,仿佛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沈淵討厭被別人這樣看待,卻無力改變任何東西。其實平心而論,墨觴鴛對她仁至義盡,從沒有短缺過衣食,也不會動輒挨打,除了說話難聽,倒也真的沒什麼錯處。

她記得自己是誰,西北廣袤平原上最璀璨的明珠,埋沒在南方水鄉煙雲,輾轉來到京都,富貴繁華迷人眼。墨觴鴛無數次試圖讓她接受現實,沈淵最多嘴上應承,心中剛硬如斯,從沒讓媽媽遂願。她恨啊,明明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嫁一位如意郎君,或在父母兄長身邊安心做女兒,可是因為被拐,落進商家,淪為賤籍,一步步偏離正軌,無線趨近於死亡。

“姐姐怎麼站著,緋月和緋雲呢?要不,奴婢去給你拿個墊子,坐下好舒服一點兒。”

少女清澈的聲音從身後傳進耳中,沈淵回過頭,入目赫然是紅倌盛秋筱的笑臉。沈淵很奇怪,自己何時跟她這般熟絡?盛氏滿身反骨,為防止花魁學壞,墨觴鴛從不允許養女和她接觸。

盛氏命苦,因為長得漂亮,自小被高價買進來,墨觴鴛有意將其培養成頭牌娘子,可惜這個女子性格無比倔強,好幾次被打到半死都不肯做妓女,昏迷中嘴巴裏還嘟囔著要回家。墨觴鴛氣急了,把人丟到後院柴房自生自滅。

後來經過一場高燒,盛秋筱像換了個人,主動學規矩、做小伏低。沈淵覺得她是害怕了,不想再吃苦,可墨觴鴛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保不齊這小蹄藏著壞心,等人都放鬆警惕好逃出去。

說罷,養母又拿斜眼打量沈淵:“小姐離她遠些,她身強體健,你可不一樣啊,省省心吧,離開冷香閣,誰給你看病抓藥。”

無論真相如何,沒過多久,盛秋筱都成為了紅極一時的花牌,和頭牌觀鶯平分秋色,甚至有超越之勢。墨觴鴛高興得合不攏嘴,簡直要稱盛氏為女兒,對待沈淵都冷淡了幾分,任由她自己在屋子裏關著。饒是如此,私下裏,盛秋筱從來不笑,更不會主動和誰說話,偶爾碰見,她認得這是墨觴鴛的花魁女兒,也不過點點頭,叫聲“小姐”便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