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被氣到昏厥,醒來時手心都被自己掐紅,不見罪魁禍首身影,隻有丈夫守在榻前,向她重重搖了搖頭。她一病不起,再也沒有精力約束,直到小兒子落榜,江夫人還沒調理過來,每日以藥代飯,臉色仍然蠟黃消瘦。
家門不幸,老太太也沒有好脾氣,索性下了死命令,不許那丟人現眼的畜牲到自己院裏,眼不見為淨,關起門來頤養天年,隻時不時派人出去,給兒媳送點補品和慰問的話。江家清貴,養個閑人本來無妨,最多江老爺被說幾句閑話,忍忍也能過去,可小少爺不肯背負罵名,說自己既然讀書不成,做點小生意總該可以,雖然士農工商,傳出去不好聽,有辱門楣,總比遊手好閑強上些。
“兒子會記得行事低調,不讓父親名聲有損,而且,就算將來分家,兒子手中有自己的產業,也不用勞煩哥哥姐姐們接濟,對咱們全家都有好處。”
什麼名聲,不早就被你敗壞幹淨了?江老爺心裏有氣,漂亮話誰都會說,小兒子落榜又言行荒唐,早讓家門淪為笑柄。許是對這個兒子失望至極,也不想看到妻子繼續傷心,江老爺幹脆隨他去了,撥了一筆銀子,其餘一概再不過問,能否成事全看天命。
反正隻要不犯上作亂,頂多損失錢財,怪隻怪自己上輩子不積德,生出這麼個混賬東西,色令智昏,無可救藥。
江老爺想得輕巧,萬沒料到小兒子拿了錢,卷起包裹一去不複返,身邊隻帶了一個自幼的長隨。等到下人送飯,才發現小少爺夜不歸宿,為時已晚,連個人影都找不見了。
枕頭下找到書信,江小少爺聲稱自己與觀鶯情比金堅,如今鬱鬱不得誌,安知不是因為辜負了心上人,因果報應所致;他已經有了觀鶯的消息,決心將其尋回,明媒正娶,萬望長輩成全,否則也無顏回來麵對祖宗。
“逆子……大逆不道!”江老爺當場把信撕成兩半,“還要藏在枕下,此等下三濫作風,必是那賤婦教壞我兒!”江夫人已經哭得聲嘶力竭,耳畔丈夫猶在發狠話:“他要去,就隨他去,最好能死在外麵,你們誰都不許管,我也沒有這麼丟人現眼的兒子!”
小少爺走得躊躇滿誌,他打聽到心上人落在京城青樓,已經是紅極一時的頭牌娘子,卻仍用著他給起的名兒。
他將這視作求救,認為對方還惦記著自己,心中更加痛楚,發誓不達目的不罷休。等到了京城,冷香閣歌舞升平,好不熱鬧,江少爺在客棧落腳,讓長隨先去試探。長隨回報說觀鶯狀態很好,甚至眼高於頂,看不起沒權沒勢的客人,可是對出手闊綽者便笑臉逢迎,熱情如火。
江少爺有點失落,期待涼了半截,但很快就替觀鶯找好了托詞:畢竟風月之地,隻有這樣才能生存下去,不是她的錯,她隻想好好活著,如果自己能早點找過來,觀鶯也不會委屈到以色事人。
中間經曆了許多,哪怕長隨再三勸阻,說自己親眼所見,觀鶯樂在其中,完全不像被迫賣身,且冷香眾人對她頗有微詞,頭牌娘子絕非良善,好醋妒,心狠手辣,也絲毫不能動搖江小少爺。他一意孤行,還要盤間店麵,賣胭脂水粉,為了以後夫婦二人能有收入,也為滿足觀鶯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