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讓她走了?也太便宜了。”觀鶯高抬著臉,雙眼緊閉,手中攥著一隻引枕,疼得齜牙咧嘴都不忘了抱怨花魁:“你看看,我這張臉要是壞了,以後可怎麼活,姓淩的眼裏隻有你,哪管我冤不冤枉。”
燎泡占據了老板娘大半張臉,大夫給她清理幹淨汙血,再塗上藥膏,為確保萬無一失,還有福仙幫手,按著觀鶯的胳膊,不讓她吃痛亂抓。花魁主仆不回冷香閣,馬車繞了半圈,又回到陽春茶館。
房間裏重新熏起桂花香,原因無他,藥膏氣味實在太重,是濃烈的草本苦澀氣,用軟刷子調開,抹在觀鶯臉上,顏色墨綠發黑,像凝固了的湯劑。
大夫剛來時,觀鶯的臉還隻是發紅,現在卻多了淡黃膿水,是有些燎泡自己漲破了。沈淵看著頓覺駭人,也不管她嘟囔什麼,在旁邊坐下道:“什麼話,我這不是還在嗎。他不管你,我管,行不行?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弄破了,翹這到處都是……大夫,我妹子不要緊吧?”
“你管我能怎麼管……”觀鶯正要還嘴,臉上擦藥的動作停了下來,大夫答曰姑娘傷得不輕,肌膚被燙出破口,雖然看不到,卻被湯水中的雜物汙染,花了好些功夫才清理幹淨,方敢上藥;傷口務必保持幹燥清潔,不許碰水,飲食清淡忌葷腥,每日早晚兩次換藥,大約半月左右便可痊愈。
觀鶯焦急嚷道:“半個月?那我怎麼見人?茶館又不能關門,全靠我彈琴招攬主顧。哎呀!該死的賤蹄子,都是她害我,小姐,我可是替你受苦的,你得幫我,這種毒婦絕對不能輕饒了她。”
花魁向大夫點點頭,請他繼續上藥,又握著觀鶯的手好言安慰:“好好,你別激動,心平氣和才能養好傷。你放一萬個心,不用你提醒,向來隻有我給別人委屈,可曾聽過誰惹了我,我還忍氣吞聲?福仙,剛才大夫說的你都記住了,好好伺候你家老板娘。妹妹,天兒不早了,我得回去,有空就來看你。”
這邊幾個女子氣氛輕鬆,另一頭的主仆兩個卻破鏡難圓。家醜不可外揚,淩亦珩從沒如此焦急打道回府。馬兒跑得飛快,一路上,侍女被堵著嘴,身體橫放在車裏,顛簸中磕了好幾次腦袋。
她發出嗚嗚聲,試圖引起三皇子同情;事與願違,淩亦珩要麼閉目養神,要麼隔著簾子和肅謹說話,隻當身邊沒有這麼個女子。
“唔唔……唔!殿下!殿下您聽奴婢解釋,奴婢再也不……”
王府中不缺柴房,淩亦珩到底網開一麵,命人將蓉兒抬進她自己的屋子。抹布剛被拿開,侍女就急著辯白,隨即又被堵上。很快,上下都知道燕姑娘改了名字,王爺臉色不好,府中的天怕是要變了。
“嘖,真是風水輪流轉,從前看著燕姑娘心地善良,對咱們也和睦,誰知道怎麼惹著王爺,竟一點情麵都不顧。”
灶台前幾個婆子媳婦說閑話,剛有人感慨一句,立馬就被提醒:“哎呦,誰是燕姑娘?以後得叫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