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三皇子的馬車行駛回王府時,星辰已然昏昏欲睡,讓她看守窮凶極惡的罪犯都不在話下,偏生這次隻消盯著個動不動哭哭啼啼的蓉兒,實在強人所難,少不得煩悶,頭腦發漲。
肅謹跟在主子身後,手裏拿著一盒東西,心情愉悅,步伐輕鬆,渾然不覺遠處房頂上,女暗衛撐著腮,百無聊賴盯著主仆兩個。星辰的耐心馬上被蓉兒消耗殆盡,隻等淩三皇子拐進後院,想起蓉兒,著手處置,最好有話單獨和她講,於是所有暗衛和長隨都要退下,自己就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這座院子,好好洗個熱水澡,吃一頓安靜的飯。
十步,九步……三步,兩……曙光就在眼前,淩三皇子卻像知道自己的暗衛正望眼欲穿,卻存心與之作對,徑直進了正屋,根本不看蓉兒這邊一眼。
暗衛不由得氣餒,想了認命回去守著,左右那小蹄子折騰一夜,應該沒剩下多少力氣,大不了把她嘴堵上,也能尋個清靜。剛準備走,憑借目力過人,星辰餘光瞥見昌手裏那樣物件,好像很貴重,還得雙手捧著,生怕磕了碰了。
惡趣味油然而生,她摸摸腰間兩排軟鏢,細若蜂子卻鋒利無比,她真想丟一枚出去,把盒子打落在地,看看三皇子會作何反應。
這不能怨她,星辰盡力了,和蓉兒待在一起,比暗營的訓練還可怕。淩三皇子又不是治水的大禹,沒理由三過家門而不入,讓一個暗衛充當看守,還好像忘了有這麼回事,比見死不救還過分。
正午沒有那麼寒冷,陽光很好,透過打開的窗戶,星辰看到屋內蓉兒麵如土色,臉上淚痕已幹,放著床和軟墩不要,靠著牆角席地盤腿而坐。
前前後後加起來鬧了一天一夜,總算消停片刻。星辰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房頂,不進去刺激她。
“星辰大人,你行行好,就幫我把東西要回來吧。”
整整半晌工夫,蓉兒說的最多的便是這句。她想要回一副繡架,上麵有剛打好樣子的百壽圖,底紋是用金銀絲線勾勒成朱雀圖案,雀首昂揚,雙翅舒展,四尾淩雲盤旋,扶搖直上,栩栩如生。
金銀絲線易得,雲錦也沒有頂級的貴重,隻巧妙在蓉兒用篩子將研碎的瑪瑙粉末一遍遍撒在錦緞上,直到融進每一寸縫隙,於暗處觀看則有熒光點點,燦爛玲瓏,如夢如幻。
可惜琉璃易碎彩雲散,突然闖進來的婆子們目標很明確,看都不看蓉兒,直接衝著繡架而去。蓉兒死死護著,不肯讓她們奪走,反被打倒在地,眼瞅著兩個婆子的髒手粗暴地拖走繡架,她心頭欲滴血,搬出三皇子嚇唬婆子住手,卻換來好一頓譏諷。
“王爺到底怪罪誰,姑娘可要想清楚再開口,我朝舊俗,正月二十七禁止動針線,怕刺傷龍王的眼睛,給長輩帶走福氣。別說民間,就連宮裏的成衣局都得停工避諱,敢問蓉姑娘,您是手藝勝過天上織女,玉皇大帝趕著穿戴,還是您命格高貴過人,根本不將皇室威嚴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