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星辰想留下來替代柳渠陰幾日，讓她得以喘息，好生將養；隻是這份好意被拒絕，在沒來得及出口之前——酒師說，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回到瑞王府，可怎麼能活得下去。厜
“你……”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星辰沒有和柳渠陰爭論，隻將她額頭濕敷的毛巾重新投了溫水，將保暖的氅衣蓋嚴，不留一絲縫隙。柳渠陰鬢角散亂，左右手各自揪著一塊衣襟還是什麼，頭枕在星辰膝蓋上，閉著眼，呼吸很慢。
酒窖裏隻有一盞燈，縱然柳渠陰說著無礙，可對任何女子而言，在此地捱過全程，都無異於自尋死路吧？星辰有點同情，但來不及泛濫，更多是緊張，盯著柳渠陰的雙眼，生怕她再也睜不開。
“你不能睡，這裏不能生火，你必須回屋子裏去。你能不能走路？算了，趁人少，我背……”
邊思忖邊說著，星辰第二次被打斷，不同的是這次柳渠陰點點頭，還喚了她一聲“姐姐”：“我不沉，你別背我，抱我吧，肚子太疼了。姐姐，夜很長，你走的時候，可不可以留點東西？他日重逢，不知道是什麼光景啊。”
藥性並不溫和，大抵星辰存了私心，要給珠胎暗結者長記性，卻不料弄巧成拙，到最後攪擾的是自己的性情。
柳渠陰確實體態輕盈，眼下沒了力氣，說話也顯得柔柔弱弱，竟比釵環胭脂整齊時更像女兒，連星辰也不忍駁回她的請求。隻不過，女暗衛亦並未允諾，或者可以推諉給夜色昏暗，柳渠陰體力不支，看不清楚心心念念的姐姐究竟是點頭還是搖頭。
摸回偏院琴閣，星辰權作歇腳，支起一側膝蓋於屋頂小坐，遙遙看著來時的方向。柳渠陰說得對，這一晚上可真漫長，足夠瑞王府主人出宮帶回糕點，同他那神誌不清的通房交談、不歡而散後跑來冷香閣，與棋子兒的姐妹喝酒，然後又乘車離開，瞧著方向也不像回王府去。厜
是新鮮玩耍的去處，還是旁的隱秘會晤？星辰無權過問，隻不理解他為何將自己遣回來。墨觴夫人有好本事，冷香閣地盤不小，卻沒有一處是為女暗衛過夜所用。
曾幾何時，星辰正是這樣，躲在無人窺見處，守著淩亦珩相中的女子，名滿陌京的花魁，整個局中最愚蠢的存在。
當然，也說不好，她自以為能跳出局外吧。
星辰對沈淵的印象一直不錯：見過世麵，有點小手段，長得又漂亮，雖然嬌氣，卻沒做過真正的惡事，哪怕攪弄風雲的人們拋棄最後一點善念，她應該也能生存下去。直到今夜，親眼看過柳渠陰額頭暴起的青筋、幾欲咬碎的後槽牙，星辰忽然覺得，沈淵這樣的女子並不討喜。
太嬌弱了，貌似曾經滄海，實際在花魁娘子眼神深處，星辰總能捕捉到不合時宜的清澈。
這是一個好詞，因為星辰不想形容淩亦珩喜歡的女子為廢物。
如果養她的另有其人，這個問題也就不存在了吧？星辰猜測，若將墨觴鴛換成別人，沈淵應該不至缺衣少食，但肯定會早早被教化成東宮的走狗，在賊喊捉賊的“恩情”之下，心甘情願為太子做任何事。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