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牌娘子胸有成竹,便是小閣主也尋不到由頭繼續揶揄,拿起針線和她一起做活。進屋伺候的幾個丫鬟中,緋月親侍茶水、緋雲梳理絲帛,小菊照例沒什麼存在感,不多時就被盛秋筱打發回去,準備自個兒晚上跳舞用的留仙裙。
沈淵瞧著好笑:“事兒過了那麼久,你還避諱著呢?一個小婢子罷了,我做什麼和她計較。”
盛秋筱道:“規矩大於天,雖然我已再三告誡小菊,不許再有異心,她也算乖覺聽教訓,但還是能不在你跟前,就不惹你的眼吧。”說罷將艾草用棉紗細細紮了,塞進香包裏。
“你都不想想,我眼裏有沒有她。”沈淵遞給盛秋筱一束穗子,讓其穿作香包流蘇,“自然,你若實在介意,我給你換個丫頭,或發賣或趕去後院,總有她一個去處。”
緋月暗暗咂舌,才說轉了性兒,這會子又仍是清冷做派。不等大丫鬟送上一壺熱茶,盛秋筱先聽出弦外之音:“小姐要是真這麼想,何必容她到今日。好事將近,您是菩薩心腸,就算看在姐夫的份兒上,也不會隨意趕人出去。”
房中一眾人起先沒聽懂,緋雲“噗嗤”笑出來,沈淵才跟著回過神,朝著盛秋筱就要啐她:“去你的姐夫!死丫頭,枉我對你親熱,你竟敢拿我取樂,我非得告訴娘,要你當陪嫁,看你在我手底下嚐嚐厲害。”
丫鬟們假作阻攔,實際跟著起哄,盛秋筱一邊護著臉兒,一邊口中哎呦告饒不停:“好姐姐,好姐姐放過我,我知道錯了……夫人的大恩大德,我還沒有報答,怎敢棄她而去呢。”花魁才稍微收手,她說著罪過,卻又眼珠一轉,結結實實躲到緋月身後,探出頭來拋媚眼:“可是,姐姐和離家哥兒定親,可不就成了人家的媳婦,奴婢們腆稱您姐姐,當然也要叫他姐夫?”
“夭壽的,我想饒了你都不成。”沈淵哭笑不得,抓起香包丟向盛氏,反被她接住,動作之快堪比玳瑁,掛在指尖戲謔道:“姐姐別臊,這才哪到哪兒,等將來十裏紅妝、鳳冠霞帔,你和離公子拜過天地,你再想想今日我說的話,就知道什麼叫‘金口玉言’了。”
沈淵才不信,叫緋月讓開,將盛秋筱牢牢按在座椅上:“從前竟沒看出,你生了一張利嘴,在冷香閣真是可惜,該把你送去茶樓酒肆,做個說書先生,必定風靡京城。”
幾番鬧騰下來,盛氏鬢角亂了,歪著頭鬆鬆挽至耳後,不慌不忙道:“沒了我在身邊,小姐舍得麼,反正我是舍不得,要不是你有良緣,我真想,最好咱們這輩子別分開,我陪著你,你護著我,比嫁給什麼臭男人,白白蹉跎年華強上許多。”
“哎呀呀……”主仆幾個紛紛搖頭稱奇。花魁道:“知道你有主意,可不準宣之於口。我就是想護著你,也遭不住三人成虎。秋丫頭,甭管真心假意,有你這句話,這輩子無論去到哪兒,我一定都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