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琳琅抿唇微笑,“我要一份清淨自在,要離開江夏王府。”

長平郡主木然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她有些困惑,還有些懷疑,“僅此而已?”

“不然怎樣?”師琳琅反問,“你以為我該跟皇帝要什麼?”

長平郡主如實道出想法:“我以為,你會跟皇帝討一段錦繡良緣。”

師琳琅失笑,“太看得起我了。錦繡良緣?那的確是女子夢寐以求的,但是對於我,那恰恰是這輩子都會遠離的東西。”語聲停了停,她凝視著長平郡主,“有那樣一個父親,有你這樣一個所謂的姐姐,我怎麼還敢奢望嫁人?我雖然自認與你們不是一路人,可身體裏到底流著江夏王的血,不敢擔保自己絕對不會步他和你的後塵。如此,也就免了。”

長平郡主並不能完全理解,困惑更重,“那你接下來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諸事已到落幕時,師琳琅對眼前人的厭煩也消減了很多,不介意如實相告:“皇上會吩咐世子,找個由頭將我從江夏王府除名。此外,江夏王府要給我一筆傍身的銀錢,保我餘生衣食無憂。至於我,日後四處轉轉,找個喜歡的地方安頓下來,學學針織女工、琴棋書畫——餘生不愁沒有消遣。”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師琳琅笑道,“不然怎樣?在你眼裏,不為男人要死要活的話,也就不用活了——你剛剛是不是以為我的歸處是寺廟?”

“但是……”長平郡主反反複複地打量著她,“你有喜歡的人,一定有。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

“喜歡人與我的去處是兩回事。喜歡,放在心裏就好。歸處,還是要選最適合自己的。”師琳琅懶得與長平郡主談論這些,掩唇打個嗬欠,“我乏了,不陪你多說了。”

長平郡主離開的時候,滿臉的茫然、困惑。師琳琅的選擇,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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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讓與蕭錯料理完諸事,已經是後半夜。

篝火旁鋪了獸皮毯子,兩個人相對而坐,手裏各有一個酒壺,說話期間,偶爾喝一口酒。

山中的夜,到了晚間,寒氣很重。烈酒是最好的驅寒之物。

簡讓自前些日子開始,便在這裏查看地形,帶人手妥善地埋伏起來,隻為等待今日。

“今晚的事情,實在是意料之外。”簡讓說道,“我應該早一些找到你,讓你離崔老四遠一些。”

蕭錯一笑,“你應該及時除掉崔毅。”沒有崔毅來那麼一出,便沒有他與崔振虛驚一場。

“皇上並不介意他們手足相殘。”簡讓彎了彎唇,“我也不介意。出岔子的是崔國公,沒想到他半路冒出來。”

要是沒有崔耀祖,崔振不會躲不過那一箭。而殺掉崔毅的,很可能是崔振。

蕭錯態度淡然,“橫豎沒出大事,不提了。”

“嗯,不提了。”簡讓笑著頷首,心裏對一些事已經心知肚明。

蕭錯和崔振的仇恨,這輩子是沒辦法清算了。

崔振不能夠再與蕭錯為敵,他決不能再蓄意扳倒自己的救命恩人。

勁敵不會再處心積慮地報複,自己又不想看對方身死——對於蕭錯而言,也不會再為舊恨有所籌謀。

兩人之間的仇恨,興許做不到化解,但是,永久的擱置是必然。

而這,正是簡讓以前滿心期盼的。

遠遠看到崔振走來,簡讓一笑,“我去睡會兒。”說著起身踱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