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2 / 2)

“大哥!”

周國慶安然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打岔,且聽他講完。

他視線在兩人臉上緩緩掃過,感慨萬千地開了口。

“大哥老了。”他說。

“早上起來,臉在枕頭上壓的印子經久不退。以後呢,白頭發會越來越多,身體也會越來越差……我也想有個接班人給我養老送終啊,這個孩子,小輝你養不合適,不如就把他……過繼給大哥了吧。”

周立輝臉色微微地一變,從他的話中聽出一些隱晦的信息來。

會說出‘過繼’這種話,顯然周國慶已經確認了孩子跟他的血緣關係。想想也是,大哥是個精明的商人,怎麼可能去做沒把握的投資。曾喬這幾個月來定期上醫院做檢查,那孩子的DNA報告隻怕一早就已送到大哥案前了吧?

周立輝頓時有些心慌,下意識地瞄一眼唐堂,不知他有沒有聽出這其中的關竅。唐堂臉上有著若有所思的神情,察覺他在瞧他,便淡淡地一眼瞥了過來,周立輝頓時有些心虛,心想連他都聽出來了,糖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瞞得過。

他低下頭,思索大哥提出的那個建議。說實話,周國慶這個提議不是最完美的,但卻是目前為止,大家最能夠接受的。

周立輝知道,就算唐堂原諒他,就算他肯再回頭,但如果要大家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對唐堂來說未免也是太過煎熬了。孩子哭了、餓了、尿了,他要不要去看?要不要去照顧?不去肯定不人道,而去了他自己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這些細節周立輝以前絕對不會考慮到,但現在他卻不能不考慮,考慮得越清楚,對唐堂的愧疚就越深一分。他始終相信以唐堂那種寬容的性格,以後終會接受這個孩子,但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在感情還沒有培養出那麼深之前,他不能不顧及到他的感受。

周立輝沉吟著,看看唐堂。但唐堂這會兒卻不肯看他了。眼睫半垂默不作聲,竟似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周立輝明白,他也隻能是這種態度,在這件事上唐堂無論讚成還是反對顯然都是不合適的。

於是周立輝便拿定了主意,直視著周國慶道:“大哥我明白,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周國慶點點頭,十分安慰。說:“那好,你先出去走走,讓我跟唐堂單獨談會兒。”

周立輝聽了,便看看唐堂,站起來出去了。*思*兔*在*線*閱*讀*

病房裏重又安靜下來,周國慶看著唐堂,沉吟良久,象是也很難開口似的。唐堂反而比他從容得多,居然還笑了笑,問道:“大哥是想跟我說什麼?”

看到他這個樣子周國慶越發歉疚,不由得用力緊了緊他的手,說:“唐堂啊,大哥知道,這個安排還是委屈你了。”

唐堂默然。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

周國慶歎了口氣,感喟地道:“小輝雖然錯了,但他總是我弟弟。我……怎麼著也得多擔待他一點……有些地方,忽略了你,大哥向你說對不起。”

唐堂微微低下頭。“大哥言重了。”

周國慶搖搖頭,推心置腹地道:“唐堂,這兒也沒外人,有些客氣話咱們就不說了。大哥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你再考慮一下,能不能給小輝最後一次機會?你放心,這真是最後一次。大哥也隻給他作這一次保。要是他以後還是死性不改……那我什麼也不說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大哥都一定支持你。”

唐堂看看他,有點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自然知道周國慶這些話還是站在維護周立輝的立場上說的。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不為他這一番兄長的苦心而生出一點感動。

周國慶隻怕還沒這麼低聲下氣過。唐堂遺憾自己沒有一個這樣處處為己考慮的好大哥。但此念一生,他自己也不由得反駁。要說周國慶對他也算不錯了,說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那無疑是太武斷,他若是真的完全不重視他的感覺,也不會提出由他來撫養那個孩子。

此刻對著周國慶期盼的雙眼,唐堂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有點亂。隻能說:“大哥,你讓我再想想。”

周國慶立刻允道:“好,是要想想。”

他想肯想就好。唐堂的性子他是摸熟了的,隻要他還肯想,那就證明他心中還有留戀。有留戀就容易心軟,心軟就容易回頭。

幾個小時之後,曾喬生產完畢。

剛生完的女人臉色都不會太好。曾喬又是順產,全身力氣都已耗盡,頭發被汗水打濕了貼在青青白白的臉上,看上去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氣。

她幾乎是胎兒一出來就陷入到昏睡中,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醒過來時已是在病房中。

房間裏十分安靜,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她慢慢轉頭,沒看到別人,隻看到大姐站在床頭櫃前,正用開水給食具消毒。

“大姐……”她低聲喚她,大姐回過頭來,親切地笑。“醒了?傷口很痛吧?”

曾喬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