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第386章(2 / 3)

“你有什麼憑據,說這是南朝的鼎?”趙德裕覷著眼,望著石喻,心下在思量,這麼年輕的小夥兒,是不是喝多了酒,到他這兒說胡話的。

當時石詠便說:“老爺子,我不敢自誇什麼,我這點兒年紀,自然不敢說對三代的青銅器有多少心得。我隻是見識過些金石銘文,曾經見過與這鼎類似的……”

他隻講了講這鼎器上的銘文,和春秋時的小篆略有些差別,並且提及他以前曾見過南朝時仿的。

“老丈,我這也是不敢確定。隻是南朝時有不少仿製三代的鼎彝,傳到現在也是古物,但是價值和周鼎差得太多。特地來提醒一句,老丈若是心裏也有疑問,便請人再看一看吧!”

石詠已經聽山西會館的人說了,這隻“周鼎”,價值萬兩銀子,光定金就要三千兩。若是南朝的鼎,絕不值這麼多錢。

他說完,就告辭出來,不再與趙老爺子多說。他知道老爺子心裏也沒有十成的把握,隻是需要有個人來幫他把疑問放到明麵兒上來而已。

石詠牽著弟弟,回想起那隻鼎,忍不住暗自笑了兩聲。原本一隻語氣十分傲嬌的鼎,被石詠戳破了來曆之後,便再也打不起精神。石詠從山西會館出來的時候,特地悄悄去看那鼎,逗它說了兩句話,告訴它,它絕不是一隻假鼎,切莫妄自菲薄。那隻鼎才覺得好些,鄭重與石詠作別。

他再想那薛蟠,也覺得是個有趣的人物。他原本拉著石詠看“庚黃”的畫兒的,聽說有鼎,立即就忘了畫兒,去看鼎的熱鬧去了;看完了鼎的熱鬧,又聽說隔壁戲園子有班子唱戲,便興興頭地聽戲去了,一日之間,吃酒聽戲看熱鬧,十足一個紈絝子弟做派。

唯獨在山西會館的時候,石詠曾見到薛蟠和晉商攀交情,十三四歲的年紀,和那些三四十歲的晉商在一起,也一樣是高談闊論,遊刃有餘。隻在那一刻,石詠才覺得這個薛蟠骨子裏還有些皇商氣質。這個薛家獨子,本不該這麼紈絝的。

*

到了晚間,喻哥兒做完功課,石詠與他便一起熄了燈睡下。喻哥兒很快睡著,發出均勻的鼾聲。

石詠卻漸漸覺得不對,在榻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

可能是他白日裏看的那幅“庚黃”的畫兒,內容太火爆了。

石詠今日與賈璉一起出門,走得急,就沒帶上寶鏡。可是這會兒,石詠腦子裏卻似乎能聽見武皇的聲音:“呆子,自己想!”

武則天不可能指點他一輩子。

石詠當即一個骨碌撐起來,來到那名男童身邊,像是老鷹護著小雞一樣護著那孩童,大聲說:“這孩子是我從拐子手裏救下來的。你們……你們憑什麼說你們是這孩子的家人?有什麼憑據嗎?”

他很清楚自己身處的困境:

看這情形,對方十九就是這男童家裏的長隨,一旦發現小主子不見,立即追了出來,正好撞見剛剛從拐子手裏救下孩子的石詠,自然當他是歹人。

石詠眼下一來急需表明自己不是什麼歹人,二來麼,他還需要拖一拖時間:若是賈璉能將那個“拍花的”抓回來,他就不會再被人冤枉了。

這時候他護著那名男童,努力表現出一臉正氣的模樣,心裏卻暗暗叫苦,想:這會兒他的清白,竟然全維係在賈璉身上,若是賈璉能抓住拐子趕回來,便真相大白,可若是璉二爺沒能抓住拐子,又或是覺得事不關己,就此揚長離去,那他石詠可就慘了!

“那你說你不是拐子,又有什麼憑據沒有?”

對方的這些長隨,對於石詠螳臂當車似的舉動,覺得有些好笑。

石詠一急,扭頭看向周圍的路人。路人見他的眼光掃過來,要麼搖搖頭,要麼轉身就走。剛才的事情,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路人隻聽到有人喊“拐子”,根本來不及辨誰是誰非,就已經是眼前這副情形,自然無人能為石詠分說。

石詠當下幹脆不為自己辯解,說:“隻要是沒有憑據,你們就不能輕易將這孩子帶走!”

他臉上大義凜然,一副全心全意為孩子的模樣。

登時有人議論起來:“要真是個拐子,肯定早就心虛了,幹嘛還這麼較真呢?”

也有人不大看好石詠:“不也有賊喊捉賊的麼!”

對方見石詠這樣,反倒一愣。

正在這時,遠處奔過來一位中年管事模樣的人物,身後還跟著個年長的嬤嬤。那位嬤嬤雖然連走帶跑,氣喘籲籲,可一見到被石詠護著的男童,立即撲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驚天動地。

“我的小主子啊!”

恰好在這時,也不知是不是藥效過了,石詠懷裏的男童竟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身子一動,掙開石詠,抱著那嬤嬤哭道:“梁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