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不同意。他覺得孩子多了,是非多。便是真那樣造出來幾個孩子,他也已經沒有心力做一個合格的父親。”鄺夫人的語氣更加沉痛,“你不明白,等你當了父親就懂了。”
許多顏直接開了一罐可樂,全都倒入肚中,這才在甜絲絲的舒爽味覺刺激之下,找回了一點點活在現實的觸♪感:“您講這麼多,與催著我結婚有什麼關係呢?我爸不生,就想讓我生是不是?鑒於我的智慧水平,所以應該趁著年輕身體好早點生,多生幾個,你們好擇優培養?一個老婆不行,生不出合格的,我還有機會離婚再結,再生?”
“……顏顏。”
“母親,你們總是以為已經替我做了最周全的計劃,給我選的都是天下間最好的。可是評判標準呢?您是為了許氏活著麼?我該為了許氏和千億家產活著麼?我就不能單純的隻是我自己麼?就不可以喜歡一個並不符合您標準的結婚對象麼?母親,是我娶老婆。”
鄺夫人不甘心的質問:“那好啊,你說,你以為什麼是好?錦衣玉食的吃穿,沒有上限的零花,想盡辦法送你讀書,為你鋪平前路,為你搬開阻礙,我做這些都不夠麼?”
“不是不夠,是太多了!您想的越周全做的越多,給我的空間就越小越沒有我去發揮創造的地方。我本來就不聰明,從小除了聽從和接受,做什麼你們都覺得不對。您總說希望我輕鬆快樂,可我並不能因為您做的這些事情而感覺輕鬆快樂。”
許多顏激動的說道,“您知道麼,我記性一直不太好,但是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忘記。比如9歲的時候被困在黑暗之中的那三天。再比如6歲的時候,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跟人學習折紙飛機,總算折出了一個能飛的比較遠的。興高采烈拿給您看,您卻覺得那紙飛機折痕歪七扭八,裝飾圖案畫的不知所謂顏色搭配也很難看。您說別人家三歲小孩就能比我折的好,您並不在乎它能不能飛。您當時嫌棄的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後來我再沒做過什麼手工。”
鄺夫人霍然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將已經泣不成聲的兒子摟在懷中,不在乎他的眼淚弄濕了她潔白昂貴的衣物,留下水漬折痕,也不在乎他如此的失態。
她隻是宛若他幼小之時、尚在繈褓之中,她還那麼單純什麼也不想,就隻是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也還不會說話,但他知道她是媽媽,他吃飽了便會無憂無慮傻傻笑著看著她,她也滿心歡喜看著他。隻因為看著他的笑,她就會開心。
若是他哪裏不舒服,他就隻會哭,哭聲止不住。她手足無措將他抱的更緊,就像今天這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便能漸漸安靜下來,趴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
什麼時候,變得不一樣了呢?是她發現他比別的孩子笨拙的時候麼?還是她為了得到更多得到更好的,打著一切為兒子的名義,卻不知不覺與初心背道而馳?
鄺夫人承認,她喜歡權勢,喜歡事業,更勝過她的男人。她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那是比舞台更大更曠闊的天地。一旦她站上去了,又怎麼能後退?前有荊棘,後有虎狼。她若不披荊斬棘,不逼著自己硬下心腸,她懷中的兒子就會受傷。
可她的兒子終將長大,不會永遠在她的懷中。
“母親,我知道您對我的好。可是這一次,能不能把我放開一點點?”許多顏在哭了許久之後,才低聲請求。那聲音很小,細弱蚊蠅,帶著一點點怯懦與試探。仿佛隻要母親有那麼一點點不同意的跡象,他就會改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