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蘇修女,我在那裏過得很習慣。”

“我明白了,神父。”

這段對話,頌貝是在換兔子服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他沒有出聲,從另一側悄悄離開,站到他該在的位置上,笑得燦爛地給小孩子們發彩蛋,然後靈巧地躲過伸上來欲圖拉他頭頂兔子耳朵的小手。

活動全部結束後,頌貝拎著空空的籃子,同神父一道回去。下了車,走了一段路,頌貝一直耷拉著腦袋,可愛的兔子服還沒有換下,說是夜裏穿著挺暖和。

霍天航就在教堂的門口,仍舊一身黑色,臉色很差,靠著牆閉目養神。頌貝看到他時鼻子一吸,就開始掉眼淚,人卻站著不動。神父沒有說話,徑直走了過去,看了眼霍天航就獨自進去了。

這個夜晚顯得很安寧,隻有風搖曳樹枝的聲音,或許因為在郊區,或許因為今天的活動不在這裏舉行。教堂門口,隻有兩個人對視著,一個拉風的黑衣人,一隻哭泣的小兔子。

“我回來了。”霍天航幾步上前,將頌貝一把抱住。“給我。”

“什麼?”頌貝一驚,愣著不敢動。

“你不是複活節兔子嗎?給我彩蛋啊?”霍天航伸手拉了拉那隻掛著的兔耳朵。“啊,好大個呢。”

“兔子都孵出來了,哪來的彩蛋?沒有。”

“那我吃兔子也一樣。”霍天航說著,咬了咬頌貝的鼻子。“鹹鹹的。”

“滾蛋!”頌貝推了霍天航一把,眼淚掉得更厲害,心裏所有的問題都湧了上來,越想越難受。

“鬆鬆。”霍天航彎著腰,用額頭抵著頌貝的額頭。“我回來了,再不離開你了。”

“去做了什麼?”

“鬆鬆,我失業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可不養你的。”

“嗬嗬。鬆鬆。”

“天航,你怎麼了?”

“我很累,讓我抱抱。”

“神父和我說了。”

“什麼?”

“我是被你帶來的,為什麼……不要我。”

“我錯了。”

“你是想保護我,對不對?”

“鬆鬆……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我們先進去,好嗎?”

“換個地方可以嗎?”霍天航抬起頭,眼睛有些紅腫。“我怕我想對你做什麼,在那裏……你一定不樂意。”

“哪裏都不樂意。”頌貝有些吃力地扶著全身力都壓在他身上的霍天航。“我們進去吧。”

替霍天航脫下黑色的外套,然後是黑色的襯衫,衣服上顏色不均,還有些濕,頌貝睜大眼睛盯著霍天航蒼白的笑容,心裏隱約明白了什麼。“以後,不要再穿黑色了,好嗎?”

“好,都聽你的。”再次拉拉那兩隻兔耳朵,霍天航咧嘴一笑。“真可愛,可以吃嗎?”

“不可以。可愛就吃,真狠心。”頌貝哆嗦著手,替霍天航解開襯衫上的扣子,看著他閉著眼睛微仰起的脖子上,滑動著的喉結,很疼嗎?襯衫下的身體上,布滿了新的傷痕,不少還帶著血。“我去拿藥,忍下。”

“我失業了,你養我。”霍天航坐在床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痕,笑了。

“真希望你早些挨這一頓,養得白白嫩嫩地再來認識我。”頌貝拿著藥箱蹲在霍天航身邊,在裏頭不停翻著。

“那樣的話,你就不會心疼我了。”霍天航把藥箱擱在自己腿上。“我來吧,你去洗洗換個衣服,不然看著你我老是覺得餓,又不能吃,這樣對病殘人士是很不厚道的,頌貝先生。”

“等你傷好了,愛怎麼吃怎麼吃。”頌貝紅著臉,也不看他,手裏繞著紗布。

“我一定快快地好。”

“天航,他們再不會來找你了,對不對?你……再也不會複業了,是嗎?”

“會有新的,和你一起。”

“嗯。”

這個晚上,兩個人並排睡在頌貝的單人床上,肩膀緊緊貼在一起。

次日一早,霍天航就獨自去見了神父,而頌貝做著自己份內的事情。教堂學校估計也不會再上下去了,頌貝翻出自己的存折,看著上麵少得可憐的錢,想著以後出去和霍天航做什麼為生。頌貝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再在這裏繼續待下去的,早在頌貝18歲生日過後,神父就和他談過此事。因為他並不是自願加入教會,盡管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但他畢竟還是會有自己以後很漫長的人生。

霍天航來的時候,沒有帶什麼行李,現在唯一留在頌貝房間的,就是那件黑色的外套,還有口袋裏插著的那個放著十字架的木盒。頌貝昨天晚上就看到它了,這次,他沒有私自去動。隻是看了一眼後,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對於自己為什麼會被霍天航送來教堂,為什麼神父會收養他,為什麼自己不記得過去發生的事,為什麼不記得自己的童年等等這樣的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