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黑眸,認真道:“那得問做下這個決定的你自己啊。”

小姑娘怔在那裏。

“晚安,草兒。”

……

第二天是中秋,一大早就有人往別墅送包裹,說是宜城那邊來的,唐沅打開一看,原是宜城著名的陳記點心坊做的月餅,一個個碼得整整齊齊,精致又好看。

不用說,定是戚恕吩咐人準備的。如今整個戚家,也隻有老爺子肯為她花這個心思了。

至於其他人……嗬,估計對她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她讓阿姨把月餅切了端上桌,算是給早食加餐,三個人和樂融融地吃完了早飯,卻又聞有客來訪。

是莊彥書。

他穿一身半舊灰白長衫,手上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點心盒子,說是代替雜誌社的眾同好來給大老板送節禮。

吳綺把他迎進來,莊彥書一見茶幾上的月餅碟子就笑了:“我來遲了一步,早有人把月餅給大老板送來了。”

眾人都善意地笑了起來,長得好又待人平和的讀書人,總是讓人格外有好感的。

草兒挺喜歡這個大哥哥,大哥哥眉眼帶笑,說話的聲音和姐姐一樣好聽,還願意教她認字。她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草兒”,大哥哥就把一塊月餅塞進她嘴裏,笑眯眯地鼓勵:“我們草兒真聰明。”

沒一會兒,就哄得小姑娘一口一個“彥書哥哥”,對他喜歡又崇拜。

寒暄了一會兒,莊彥書才把懷裏的一本書拿出來,難掩雀躍地對唐沅道:“大老板,咱們這一期的樣刊,出來了。”

他們的雜誌因為缺資金停印了三個月,他幾乎以為這本樣刊要永遠壓在他手裏,卻不曾想山回路轉,他們雜誌社又險死逢生。

這一切,都是仰仗他們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大老板。

一想到此,莊彥書就對唐沅生出滔滔不絕的感恩之情。

這是奶活了他兒子的活菩薩啊!

唐沅也忍不住帶出幾分笑意:“恭喜。”

她望著那本樣刊,沉吟著道:“彥書,咱們這期雜誌,能不能臨時加一篇文章?”

莊彥書疑惑地望過來。

……

兩人一直談到下午,莊彥書拿著那本樣刊,麵色複雜地走出了別墅大門。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難以形容,幾分慨然,幾分憂慮,但最主要的,卻是一股隱隱的興奮。

他知道,他們雜誌社的機遇要來了。

……

幾天後,一本名叫《華國青年》的雜誌刊印最新一期。這不算一個大訂單,承包的也隻是一家小印刷廠,幾千本雜誌摞得整整齊齊,轉過幾道手,被送到了滬城各個報刊雜誌攤上。

它的旁邊,擺著占據了滬城媒體咽喉的《滬報》和《黃浦雜誌》。正值清晨,大街小巷人來人往,不斷有人在攤子前駐足,一雙雙手拿起《滬報》或《黃浦雜誌》,躺在旁邊的《華國青年》卻仿佛被人徹底遺忘一般,一次次地被忽視過去。

直到——

“老板,這本雜誌怎麼賣?”

書攤老板抬頭看了來人一眼,笑了:“喲,周教授!好些天不見您,您老可還好?”

周秉文笑笑:“好著呢。林老板辛苦,這都快入冬了還大早上出來擺攤。”

老板擺擺手:“養家糊口,沒法子的事。”

他瞥了周秉文手裏的雜誌一眼:“一角。”又努努嘴打趣道:“都是些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瞎弄的,沒什麼看頭。怎麼,周教授吃慣了山珍海味,想來點清粥小菜換換口味?”

周秉文笑笑,沒有接老板的話,付過一角錢,拿著那本雜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