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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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顯然布置得無比正式的會議廳,長桌的最盡頭,長官解了軍大衣,搭上椅背。取下軍帽,端正地放在桌子上。那人負手看著牆上的青天白日旗,然後目光對上了畫框裏孫中山的眼睛。

那雙眼平靜地望著他,望著他們所有人。他們卻不能夠如那般平靜地望回去。

伍六一站在隊列之外。看著長官的背影。還有那張桌子上平放的剛剛印製出的散發著溫暖油墨氣息的通緝令。

“機要處的臉被你們自己丟盡了,情報處的骨幹明天就被處決,行動隊除了幹報社的印刷活兒不會幹別的,你們說說你們想做什麼工作,我來安排。”姓曾的長官慢吞吞地說,那個年近五十有些發福的男人,帶著陰鷙和憤怒,這樣慢悠悠地說著。

內鬼找到了,隻是情報已經被送了出去。嚴刑拷打之下那人緘口不言,故明日即是其死期。此人是情報處的業務骨幹,多年深得長官、同伴信任,戰區資料故能輕易獲取。而機要處長已經遞上了引咎辭職的辭呈,行動隊畫好了幾張平日裏同那人有過接觸的人的肖像,但卻明白這有如大海撈針。

他們凝視著孫中山的畫像。

他們看不到暗藏在那雙眼睛後麵的驚濤駭浪,和血腥戰爭,那雙眼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這個世界,睥睨著中國這個爛攤子。長者與智者的嚴肅裏,還透露出一種近乎溫和的慈悲。畫像掛在每一處最高領導人們的辦公室裏,掛在每一處戰場最高指揮所的牆麵上,他一直看著那些陰謀詭計和爾虞我詐不斷上演,看著那些殺戮和死亡在戰場上瞬息萬變。就是這樣一雙看過世間百態的眼睛,帶著海洋息怒之後的平靜,讓站在他麵前的人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就要被他完全地看透了。

“……想貼就拿去貼了。”曾長官不耐煩地下令。“解散。”走過伍六一身邊的時候,不明神色地歎了一口氣,停步,“轉告你們長官……此次失誤對他不住。你且隨我來。”

“是,長官。”伍六一行了一個軍禮。

……

“需要派人跟著你嗎?”曾長官問。

“……一切聽憑長官安排。”伍六一點頭從命。

十分鍾後伍六一拿著一個公文包從曾長官的辦公室走了出來。

行動隊長拿起了那遝通緝令。苦笑著翻看了起來,抬眼,“看什麼看,”喝斥著手下,“就這個命,貼去唄!”

一人分發了一些。嚴整的紀律自走出大樓之後就開始渙散,即便心情低落,卻也不忘調侃,“你們看這娘們……肯定跟他有點什麼,長得挺不錯的。”一人指著其中一幅肖像上的女子這樣說。

而畫像上的蔡熙蘭早已在送出那份情人用性命護出的情報之後,在重慶隱姓埋名,組織都對其諱莫如深的她的名字,此後長期以“失蹤”作為前綴。

數十年之後她的名字被當作烈士放進了紀念館。

走廊燈光稍嫌昏暗,皮鞋敲在地板上竟也叩叩有聲。大廳之外是井然有序的喧嘩,行動隊的正在發動車子。伍六一走到近前打過招呼,車子陸續地離開。

按照約定他走過一些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路標之後才望見車燈照穿夜色,極明亮的兩束直沒進遠處的樹叢。而就在樹叢之間有隱約的閃動,似是人影。

經驗讓他聞到槍的氣息。分不清這些槍口會保護他還是想殺死他。伍六一從沒有辦過這樣的事情,不懂保密局的規則,更不熟於這些周旋。不過是一種直覺讓他心底隱隱覺得不對。

第二份至關重要的情報,惟有了它才可與泄露的第一份完成嚴密的聯係。戰備情況將由伍六一交給上峰而後直達重慶,這是保密局最後的一手,否則這次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單伍六一的上峰就會讓昆明站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