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一般躥了出去。
早起的時候天便陰著,凜冽的北風刮了一日,這會兒竟然下起了雪珠子來。
米粒大小的雪珠子,打在屋瓦樹葉上,劈裏啪啦的一片響。被風裹著打在臉上,手背上,饒是影青覺得自己算是個皮糙肉厚的,也覺得一陣陣的痛。
可看孟銳,卻是恍然未覺一般,騎著馬在空無一人的青石大街上麵疾馳。
世子爺難道就不痛?
影青在孟銳身邊多年,自然看出現在他的不對勁來。待要問,可惜在騎馬這件事上他是比不過孟銳的,眼見得馬速越來越快,最後徑直將他和幾個侍衛都給甩在了後麵。
孟銳卻不是回靖國公府,而是去了永嘉侯府。
且一進永嘉侯府的門便叫看門的小廝:“去告訴你家大公子,讓他來書房見我。”
說著,抬腳闊步的就去了崔子騫的外書房。
崔子騫正在屋裏,手裏拿了一隻布老虎,逗著榮哥兒叫自己爹。他的妻子李氏坐在炕桌的對麵,手裏拿著繡繃在做針線活。
是一隻紅綾白底的大紅兜肚,上麵繡了荷葉蓮花,是給榮哥兒的。
崔子騫逗著榮哥兒玩了一會,叫奶娘將榮哥兒抱下去,回頭說李氏:“你眼睛不好,做這個做什麼?交給丫鬟或是針線房裏的人去做就行了。”
李氏月子沒有坐好,落下個迎風就流淚的毛病。崔子騫覺得李氏生產的時候自己都不在她身邊,心裏對她還是很愧疚的。
李氏抬起頭看她。
小時候他們兩個是經常見的,但那時候她隻覺得崔子騫是很浮躁的一個人。知道自己要嫁給他的時候甚至是不情願的。
不過沒有想到他從山西回來之後卻是沉穩了許多,現在已經是個很有擔當的丈夫和父親了。
聽到他這樣的關心自己,李氏不由的笑了起來。
“做這個也不累。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這樣冷的天,腿腳那裏可覺得冷?”
縱是崔子騫以往再嬌生慣養,可在山西的那兩三年中卻依然同所有的兵士一樣,孟銳並沒有因為他是自己的外甥就對他施以特權。
想到這裏,李氏難免就對孟銳有所埋怨。
“舅舅也是。你是他的外甥,也不見他對你有多優待,反倒待你比其他的兵士還要狠。像你這腿腳,可不就是在山西的時候凍到了?現在一逢刮風陰雨天就作酸作疼,這可怎麼是好?不然明兒我給你縫個護膝,你戴著罷。好歹也能替你擋一擋寒氣。”
對於她要給自己做護膝這件事崔子騫還是很樂意的,但是聽她這般說孟銳他卻不是很認同。
“倒是要多謝舅舅。若不是他,我隻不過鬥雞走馬,紈絝一輩子,是舅舅讓我知道男人就該有男人的責任和擔當,這點子苦痛算什麼。而且你隻說我那幾年吃了苦,受了傷,沒見過舅舅身上的傷……”
一語未了,就見有個丫鬟掀簾子進來稟報:“公子,孟世子來了,叫您去外書房見他呢。”
李氏轉過頭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雪珠子下的正緊密。
“舅舅這時候怎麼忽然過來了?”不由的驚訝起來,問崔子騫,“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
崔子騫也凝了神色,起身站起來:“我過去看看。”
說著,抬腳走出屋,快步的往外書房走。
走至半路的時候雪珠子停了下來,卻有細小的雪花漸漸的飄了下來。
頂著風雪一路走至外書房,一進屋,就看到孟銳正背著雙手站在東次間的窗子後麵。
兩扇雕花窗子大開著,外麵柳絮似的雪花紛紛灑灑的下著。有幾片雪花被風裹著撲到孟銳的臉上,身上,可他恍然未覺一般,站在那裏一直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