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翁。
留下了城外的地形圖後,陶倚君離開了縣衙。
“大娘子,如此做真的好?”公輸韌還是有些擔心。
“事無絕對的安全,也沒有絕對的危險,端看怎麼做了。”坐在廊下,陶倚君拿著竹簡細致的刻著,“就如白附片這味藥,原為劇毒之物,可精心處理炮製過後,卻能救命。你說它好還是不好?發現它用處的人,好還是不好?”
公輸韌苦惱的撓頭,心裏有千萬句話想說,卻倒不出來。
“你要是沒事兒做,就去城外莊子你爺娘處。聽說前兩日.你阿爺已經將紡線的機杼都安裝好了,今日.你阿娘和姐妹便要試製。你去搭把手,免得想太多,廢了你的腦瓜子。”
陶倚君把人趕走,卻還是沒能得到安靜。磐蠻跪坐在回廊處,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第十七章
“你又怎麼了?”陶倚君在心裏歎口氣,刻完最後一筆,輕輕吹掉竹屑,將之穿入麻繩上最後一個位置。
“找不到事情做,就去幫我把陶罐裏的木簡都取出來,我要串成簡。順便把這卷放到第二個架子第三排的最右邊。”
磐蠻老老實實的做完大娘子吩咐的事情,之後還是像在跟自己憋氣一樣,把自己縮在廊下的陰影裏,跟一坨發了黴的蘑菇似的。
“你們一個個的不知道在擔心什麼,我都不覺得害怕,你們怕什麼。”
“大娘子,是奴沒做好,要是,要是他們追究起來,大娘子就把奴交出去吧。”
陶倚君瞥了磐蠻一眼,這家夥平日可傲氣著,哪怕是身處奴市也沒有見他露出如此卑微膽怯的表情,今天都自稱“奴”了!
“我交你出去作甚?是讓人烤來吃了,還是拉去做牛馬?”
陶倚君知道不讓這些家夥把心放下,她就別想過安生的日子。
“去請衛老軍師過來,順便讓孟叔交代下麵的人,這些日子把藥田看牢了,若是有人來找麻煩,大可打回去,不必給誰麵子。”
衛老軍師是衛氏族人,實際上跟衛大將軍是五族以外的關係了,但是因為衛氏本就出身很低且血脈單薄,所以能拉得上點關係的,都以衛氏族人自豪。而且衛老軍師是真的有才華,一直跟在衛大將軍身邊效力的。原以為他解甲歸田會跟其他衛氏族人一樣,回去家鄉由族中供養。哪知道這位衛老軍師卻是個例外,他年不過五十,須發皆白,從軍中下來之後不肯回鄉去,愣是輾轉來到她這裏當個老農。
陶倚君從不以為自己是那種天命之女,也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力出眾到讓衛大將軍都上心了。這位衛老軍師過來她這裏,肯定是有問題的,隻不過對方不說,她也懶得問,反正養一群老兵士也花不了太多錢,多一個也不算什麼。再說了,人家來了又不是沒幹活,下地上山可一樣沒落下。憑勞力吃飯,她能將人趕走不成?
衛老軍師脫下戰袍穿上褐衣,手裏還捏著一根挑擔,看上去跟千千萬的老農沒有任何區別。
“大娘子有何吩咐?”
“衛老不必多禮。”陶倚君請衛老軍師在對麵坐下,燙了一壺溫酒,“這酒是新製的,用稞蒸熟壓製而成,衛老嚐嚐?”
原始的青稞酒比後來的青稞酒的濃度要低很多,但是比那些雜酒甘醇多了。在下雪的日子裏,一壺溫酒,一盤烤豆,日子賽神仙。
衛老軍師吃了幾顆烤豆子,喝了一杯酒咂咂嘴,笑道:“大娘子終究還是舍不得那幾個小崽子。”
陶倚君沒開口,垂眸微笑。
“你跟你那個叔叔說的倒是不太一樣。”衛老軍師目光看似混濁,可偶爾一閃而過的精光卻讓人不敢懷疑他已經老而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