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咯咯咯……咯咯……咯……”

“咯……哥……哥……”

哥哥。

史蒂芬驀地睜大眼睛,渾濁的藍眼睛裏一瞬間湧進了血和淚。

白光在酆都的手裏晃動起來,酆都垂下眼,不含感情地道:“你要時間?”

白光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小鬼們也圍著酆都磕起了頭。

酆都深深地凝了一眼鬱律,對那白光道:“求我沒用,你們問他。”

小鬼們一聽,全改撲到鬱律腳邊:“求大人成全,求大人成全。”

“那個,”鬱律有點傷腦筋地抓了下頭發,對白光道:“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

說著朝酆都看了一眼,酆都衝他溫和地笑笑,果然鬆開了手,白光得了自由,立刻朝史蒂芬飛去,史蒂芬的血快要流幹了,可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團殘破的靈魂,胸口還堵著一□□氣。

“伯矩。”

隨著白光一閃,墓室裏忽然響起一個陌生而沙啞的聲音。

伯矩?!

鬱律目瞪口呆地看向史蒂芬,早就知道他有古怪,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

史蒂芬,亦或是伯矩顫唞著冷笑了一聲。

對方要說的話,他不用聽也知道了。

無非是,你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不肯來看我?

為什麼不願陪我?

為什麼不愛我?

王上,你要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溫暖的光線掠過他的眉毛,眼眶,鼻梁,嘴唇,仿佛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戀戀不舍地撫摸著他的臉,伯矩疲憊的閉上眼睛,忽聽那聲音道:“伯矩,孤備了你最愛喝的酒。”

猛地睜開眼睛,伯矩懷疑自己聽錯了,那聲音繼續道:“本想待你我死後一起喝的,看來是不能了,你走的時候替孤嚐嚐看,看……和當年的味道一不一樣。”

鬱律聽到這裏,抬頭,果然在前方那間小小的耳室裏看見了一張方桌的一角,桌上擺著一隻小酒壺,酒壺旁是兩隻晶瑩瓷白的酒盞,成對。

伯矩的臉漸漸褪了血色。

仿佛是過了一分鍾,又好像是一世紀,他垂下眼睛咬住嘴,忽然發出一聲類似動物般的嗚咽。

好像要安慰他似的,魂魄的白光擴散開來,把整間墓室照亮。

符繡驚訝地動動嘴唇:“回夢術。”

回夢術,能讓人看見前世的回憶,在符繡鬱律他們看來隻是一團白光,但對於人類的伯矩來說,卻是一段愛恨交織的千年殘夢。

眼前的景象一如他多年以來的夢境,無論投胎轉世多少次,無論他想的起來想不起來,都會在深夜時來找他,夢裏一個男人站在自己麵前,高挑的身形外披的是挑金穿玉的華貴藍袍,鳳目隔著九根珠簾,總是柔情萬千地看著他。

是燕侯。

下一個瞬間,這張臉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人,女人抬起頭,清秀的臉上全是血汙,她的魂魄被燕侯的手下們折磨得不成樣子,收都收不回來。

是自願化成他的模樣,替他殉葬的妹妹。

他一直以為他們夜夜來找他,是因為恨他,一個恨他不肯與之共死,一個恨他不肯前來相救。

可到頭來,他還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得離譜。

……

“他死了。”

符繡垂下眼掃過史蒂芬,一縷綠色的魂魄從他眉心鑽出來,映得臉上的淚痕如同兩道銀線,在半空中飄了一會,魂魄忽然在墓室裏抖動起來,好像是在找那團微弱的白光,符繡看不下去,不禁出聲提醒道:“他用僅剩的一魄織了剛才的回夢術,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