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赤炎爆發,我帶隊執行任務,剛好停在西安。當時形勢緊急,大部分人都被感染,我父親派我去杭州接年博士,年隆平,聽說過吧?”提到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他語氣溫暖不少,感慨地笑著,“歸程路過襄陽,遇到你。之後這兩年,我東奔西走,漂泊在外,哪裏有糧食奔哪裏,哪裏有汽油衝哪裏,很少留在秦鼎。”
“後來我想想,要是多陪陪我父親就好了。”
沒提防麼?雷珊下意識回頭,麵前男人雙眸燃著怒火,令她幾乎不敢直視。
仔細想想,他父親前妻女兒去世二十年,母親也去世十年,災難爆發之後,兩對既是世交又是親戚的父子同時被困秦鼎,活下來才是第一位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殘酷多了。
說起父親噩耗時,章延廣語氣平淡,仿佛說著別人的事情;說到年博士仗義相助又滿心溫暖,仿佛冰天雪地熊熊燃燒的篝火;說到孤立無援、不得不藏匿過冬,搜集彈藥裝備的,他已經平靜多了。
“珊,也就這麼多了。”他大大方方地說,有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踏前兩步站到她身畔。“你說的對,我確實要回秦鼎,確實要找蘇慕雲算賬。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父親的血不能白流,幾十條人命不能就這麼算了。”
“珊,我不知道你從哪得到消息,被外人傳成什麼樣子。我隻希望,我今天趕過來,隻希望你知道,蘇慕雲不是什麼好鳥,我章延廣不是殺人犯,更不是亡命徒。”他嗬嗬笑著,指指自己的臉:“看見沒有?不是獨眼龍。”
麵前剛毅方正的麵孔逐漸和七年之前老錢口中的“瞎了一隻眼、半邊臉毀了、窮凶極惡”的男人重合,隨即分離開來。
如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七年之前同樣被逼入絕境的章延廣終於殺回秦鼎,報了父親和同伴的仇,也把自己性命留在那裏。
盡管他好端端站在麵前,雷珊依然難過--當時她正和黎昊晨漂泊在數千公裏外呢。
“老胡,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她鄭重其事地說,盯著自己腳尖。
章延廣麵容一肅,“說吧。”
雷珊想了想,“你~以後你找蘇慕雲麻煩,能不能~能不能盡量別傷到其他人,我是說,和這件事沒關係的人,行嗎?”
他痛快應了,“冤有頭債有主,我找別人幹嘛?”仔細看看她臉色,低聲說:“還生我氣嗎?”
雷珊愣了愣,隨即扭開臉:“我生你氣幹什麼,我都~不認識你。”
“這回不就認識了?”章延廣笑,看起來就沒那麼嚴肅了。“那就說好,別生氣了。”
她沉默著,想問問他秦鼎的事情,又有點不知怎麼辦好--下午她還憤怒地說“別出現在我麵前呢!”
事實上雷珊覺得自己很蠢。蘇慕雲居然是罪魁,章延廣反倒是苦主,前世七年今生四年,莊生夢蝶蝶夢莊生,什麼是真實的?什麼又是虛假的?
章延廣卻比她果斷的多。“雷珊,以後怎麼打算?”
她茫然,聽他搶先說“去趟廣州”,又問“還有什麼?”便答:“多存點糧多攢點槍,一天天過唄。
章延廣嗯了一聲,“雷珊,想過嫁給我嗎?”
那一瞬間,雷珊能聽到自己心跳,砰砰,仿佛千軍萬馬交戰,後方擂起桌麵大小的牛皮鼓。她臉頰發熱,大聲說:“沒有的事,你~你別亂說。”
這個拒絕似乎不太有效,章延廣哈哈笑著,有種誌得意滿,“現在不行,等秦鼎那邊的事情了了吧。要是我不死,回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