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的“一針見血”倒沒有讓李文秀覺得難堪,她大方的承認說:“試問有哪個女人願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女兒相認,我自問我沒有這樣的氣度。”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名分這個東西對我來說真的不見得有多重要,所以,你請放寬心。”她笑得風輕雲淡,“如果李阿姨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等等。”李文秀滑動輪椅繞到她的麵前去,沉緩了一會才開口說:“安槿,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怨恨他,當年是因為你的媽媽想要彌補我,所以才決意和你爸爸分開的。”

“可你真的需要他們的彌補嗎?”安槿的嘴角帶著一抹諷刺。

“你,你什麼意思?”李文秀根本猜不透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的意思。

安槿的視線緩緩的落在她的雙腿上,“我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信念能讓一個正常人二十八年如一日的以一個殘疾人的姿態坐在輪椅上?”

“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文秀的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的大腿,雙眼裏同樣閃忽不定,不敢正視安槿的雙眼。

本來這也隻是安槿的猜測,可是她剛剛的神色卻告訴她,她的猜測是對的。

安槿的笑容也變得冷漠起來,“你可以騙得過所有人,但是你能騙得過你自己嗎?你的雙腿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自己最清楚不過。”

李文秀自知已經是瞞不過她,認命的閉上眼睛,喃喃開口問她說:“你是怎麼知道的?這應該是你第二次見我吧。”

“昨天那杯開水灑落在你的大腿上的時候,你下意識的閃躲了,當時他們的位置比較遠可能看不到,可我就在你的身邊,我清楚的看到你的雙腿能靈活的挪動,這並不是一個下肢體癱瘓的人該有的動作。”

“昨天你是故意的?”李文秀的語氣裏有幾分質疑。

“你想太多了,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誰會懷疑一下二十幾年都在輪椅上度過的人呢?”就在剛剛之前她還勸服自己說,昨天是她眼花看錯。

李文秀長長歎了一口氣,接著卻笑了起來,“是啊,一個正常人又怎麼會在輪椅上度過自己大好光陰呢。而我就是那個不正常的人,至少我是那個神誌已經不正常的人。”

“你明知道他愛的人不是你,你卻利用了他們對你的愧疚之情,他們為了彌補你隻好無奈分開了,可結果呢,你們三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個悲劇。我倒是想問一問你,今天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得到的嗎?”

“什麼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他從來都給不了我,因為他的心他的深情全都隻給了安清溪一個人。我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以為日久可以生情,隻要他能在我的身邊,總有一天他也能發現我的好,愛上我的好。可就算是他知道安清溪已經嫁作他人婦,他還是放不下她,忘記不了她。”

“既然你知道他放不下我媽媽,忘記不了我媽媽,那你為什麼不能放開他的手?你能為了他坐了大半輩子的輪椅,我相信你是深愛著他的,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痛苦一輩子?”

“我不是沒有想過要放開他,但是那個時候你的媽媽已經結婚了,她不希望你爸爸去打擾她的生活。”

“我媽媽根本就沒有結婚。”安槿頓了頓說:“好,退一步來說,即使當時你們都誤以為我媽媽已經結婚了,但是他呢,他是否也有知道實情的權利?說到底你還是想利用他的愧疚心、同情心把他捆綁在身邊。”

“我承認你說的都是事實,我的確是自私的想利用他的愧疚心和同情心把他捆綁在我的身邊。安槿,其實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媽媽嗎?因為她可以輕鬆得到一個男人全部的愛,你也許根本不相信,我和他結婚二十八年,居然都是分房而睡的。”說著說著,淚就不可抑製流了出來,“我們是夫妻,卻是有名無分的夫妻,多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