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輕聲細語,仍然是陌生的語言,他卻能聽懂那個溫厚的聲音吐出的每一個字。

每一個鼓點都在提醒我那些歲月中我們短暫的相聚,你讓我哭泣,每時每刻,每個音節,你曾經讓我不能停止流淚,你曾經讓我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德祥…

如果有一天我們中任何一人先於對方而死,如果我們有任何能留給對方的遺物,就是我們曾深愛彼此。

所以即使我們不能同生不能同死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他一直在等你。

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火堆早已冷了,老人也已經不在了,他身上披著李嗣昭的外套靠在他肩上。

“發生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

他試圖回憶,但腦中的畫麵和聲音都像隔著層淋滿雨水的厚玻璃般完全模糊一片,隻有那些強烈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我不太記得了……就像一個很長的夢,很長,很真實,然後發生了很多很糟糕的事,很多很可怕的事…”

他看了眼李嗣昭,又補充道:“但是也有好的事…”

“Then dream’s over.”李嗣昭笑笑:“——現在我們在這兒。”

之後他積極投入了那件案子,李嗣源拒絕聲稱自己開槍時處於“激動,不能自製狀態”,但同時沒有一個人出來作證,警察們也查不到一點線索,於是這件事就像去年的凶殺,前年的槍擊,大前年的謀殺等等等等一樣陷入了瓶頸,死者是拿社會保障金上CASINO的朋克,驅使警察局查下去的原因隻是CASINO,管理者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CASINO的生意。

好在不久後Marine Corps又開始在全國用盡手段瘋狂招人,軍隊急切的需要有人去波斯灣,但那些誘人的福利的前提是他們能活著回來,亡命之徒卻總是少數,在李嗣源的要求下他拿到了一個名額,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這個青年去了軍隊,就像被電視和報紙上宣揚的一樣,軍隊不是垃圾場,軍隊裏沒有FELONY——因為全被洗掉了。

那一年的Prairie Rose風格外大,站在黑山上望出去是North Dakota一望無垠的平原,這裏曾經有成群的野牛和翱翔的白頭鷹,現在隻是蕭條的一片。

“如果你們在這裏保留Casino還會有更多麻煩。”

李嗣昭搖搖頭:“我不喜歡Casino,但我也不反對。”

“你會去哪裏?”

“加拿大。”

“加拿大?”

“是,Manitoba或Saskatchewan,那裏有更多的工作。”

“你會離開美國?”

“加拿大還是美國,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們叫加拿大‘我們祖母的土地’,有一句話叫Mother earth, father sky,所以天空下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的故鄉。”

他從遠方收回目光又問李存審:

“你呢?”

李存審還望著遠方,南方天地交接處是一條灰蒙蒙的霧線,第一次他產生了如此巨大的渴望,他已經完全準備好了,把他的生活徹底整理通順,他遇到了一個愛他的人,他也愛這個人,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失去這個機會。

“送我去機場好嗎?”

“帶上這個,”在機場李嗣昭摘下脖子上的掛墜塞到他手裏,牛皮繩連接著一顆獸牙“這是狼牙,狼從來都是一個慷慨的好老師,它會教怎麼你看清真相。”

——The Wolf understands that all we need is love, and is fully capable of providing it.

下了飛機後他直接衝到了Medical Center,閻寶看到他時有些吃驚。

“你回來了。”

他看著閻寶很認真的說:“我回來和你在一起。”

閻寶沒再說什麼,隻是擁抱了他,在Medical Center大廳裏他們擁抱了很久,很多人都看著他們,他不再在意了,他已經完全走出了“錯的”和“不正常”的陰影,生命是如此短暫,他必須抓緊時間去愛。

當晚night call時所有人又聚到了一起,討論接下來的問題。

“我跟O’Neil談過,他說他要回來。”

幾乎是異口同聲,Evelyn和王彥章都喊了出來:“不——”

有些局促的看了Evelyn一眼,王彥章問她:“你有駕照嗎?”

“……沒有。”

“看,下個月我們的實習結束,我送你去佛羅裏達,打電話給O’Neil,讓他在邊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