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派同行的下人到書房去向父親王顯德稟報消息。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衝進書房時,看到的居然是父親王顯德站在那巨大的紅木桌案前俯身寫著毛筆字。

王鯤頔愣愣地看著麵前如此悠然自得的父親,難以想象這個在他離家之前還因為生意的窘境而愁眉苦臉、寢食難安的人,現在竟然可以平心靜氣地練習書法。就算是父親已經從先自己一步的下人那裏得到了消息,知道這次南下自己終於帶回了能解王家燃眉之急的銀兩,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眼前這樣的平靜祥和……而且自己剛剛衝進來時的腳步並不輕,但父親卻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隻是因為過於聚精會神?還是……故意如此這般?

從剛才就開始出現的莫名不安感忽然之間向王鯤頔席卷而來,他的呼吸甚至比剛才奔跑時還要更加急促幾分……顧不上什麼繁文縟節、禮數孝道,他湊前一步直接問道,“雅琦呢?雅琦在哪裏?”

王顯德執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顯然是聽到了王鯤頔的問題,但是卻沒有立刻抬起頭看他,低垂著的視線似乎仍然停留在剛剛未寫完的那一筆上。沒能夠得到回應讓王鯤頔越發急躁,“他去哪兒了?”他再一次問道,聲音比之前又提高了許多,任誰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迫切。

王顯德此時終於慢慢抬起頭,視線對上了站在他麵前風塵仆仆卻滿臉焦急的兒子的眼睛,但隻有那麼一瞬間,下一刻他便借著將手中的毛筆放在右手邊的筆擱上的動作而移開了視線,然後就好像從未聽到任何問題一樣,用平淡至極的聲音說道,“聽家丁說你這次出去籌到錢了?”

“……”王鯤頔強忍著咬了咬下唇,不對,急切等待著盼望著自己帶回救命稻草的父親怎麼可能是這樣一副淡然處之的態度?凝視著麵前的王顯德,王鯤頔一心想要從父親臉上看出到現在為止這所有一反常態的原因。強壓住內心的焦躁和不安,王鯤頔回答,“恩,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應付目前的燃眉之急。”

提出問題的王顯德並沒有對王鯤頔的回答做出任何積極反應,隻是低頭拉開書案下麵的小抽屜,取出一張疊捏得方方正正的紙,伸手放在離王鯤頔最近的桌邊。

王鯤頔疑惑地看了看父親,伸手拿了將紙展開,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後,他愣住了,一瞬間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於自己的歸來父親並沒有預料之中的高興,因為他手中的這張紙居然是張五萬兩銀票,遠遠超過了他籌回來的錢,但同時他卻更加困惑,這錢是哪裏來的?“這……?”

王顯德一個欠身在身後的紅木椅上坐下,歎了口氣說:“這是你走以後,我拉著老臉求到的……為父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王家的興衰……”說到這裏他停下來,抬頭看著王鯤頔,不知道是想觀察兒子的反應還是別有意味,然後加重語氣繼續道:“王家的興衰就全都包在你身上了。”

王鯤頔聞言鎖緊了眉頭,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若是在三個月前,自己從父親手中接到這樣一張銀票的話,必定會興奮異常,但現在,他有的卻隻是滿腦子的困惑和越來越難以壓抑的不安。王鯤頔不能不想,為什麼在之前已經到處碰壁、對狀況完全無能為力的父親能在這三個月之中突然獲得如此巨額的資助?為什麼到現在為止父親都未曾回答他的問題?到現在都未曾出現的史雅琦和這些是不是有關係?有什麼關係?……

“雅琦呢?”王鯤頔直視著王顯德再次問道。

隻見王顯德皺起眉,忽然擺出一副從王鯤頔開始接管王家生意後就幾乎沒有再看到過的一家之主的威嚴,厲聲說道,“你不要這麼沒出息好不好,堂堂七尺男兒怎能一肚子兒女情長?你現在最關心的應該是王家的安危!況且……他還不是個女人,你這副摸樣讓我怎麼放心把王家托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