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2 / 3)

“沒事,受損髒器已經修複了,子彈卡在骨縫裏,要先取出來。”我拉開他的手,感覺掌心又濕又涼——麵前這個男人是真的緊張。

“飛機裏有沒有醫生?”

他搖頭,皺眉道:“我應該帶一個來的。”

“沒有也無所謂,”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你會玩鑷子夾小鋼珠嗎?”

不論是開槍還是挖子彈,何遠飛的手都很穩,直到把變了形的彈頭逐一丟進盤子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我起身換衣服時,看見他整個後背都汗透了,襯衫濕漉漉地粘在精練的肌肉上。

“真不覺得疼?”他沉著臉看我。

我指了指腦袋:“你是指這裏的神經反應?當然疼。但並非無法忍受。”

對麵漆黑的眼睛裏有種一閃而逝的情緒,由於太過細微,我辨認不出來。他接著追問:“那麼讓你無法忍受的是什麼?”

我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失去自我,或自由。”

他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嘴角扯出一個不知是嘲弄還是自嘲的弧度:“如果是這兩樣,你完全不必擔心,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強迫你。”

“就目前遇到的而言,的確沒有。”

何遠飛慢慢仰起臉,盯著白色的機艙頂,仿佛陷入深思。許久後,他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有時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這句很可能是實話,但我猜它永遠沒有實現的那一天。

倒不是因為相信這個人類男人對我的“愛”——就算這種感情當真存在,對它的穩定性與時效性我也報以徹底的懷疑。這玩意兒就像電腦病毒,平時看著是個普通文件,一旦發作變異就會具備可怕的殺傷力,所幸的是,隻對人類有效。

實際上,是因為我知道這個星球幾乎沒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除了強雷電與更高文明的侵略性物種——對前者我比從前更加謹慎,一般會提前躲避,而後者,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在地球上遇見過。

至於人類,比如我麵前的這個男人,即使在他的同類中算是比較強悍的,我也從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有時我甚至會百無聊賴地預想,當某一天這個男人的大腦中名為“愛”其實不過是多巴胺分泌的化學反應過了保質期,他或許會再次把槍口頂在我的太陽穴上。如果我們之間維持的和平友好的局麵分崩離析,我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他的強健身體據為己有?

對麵閉目養神的男人忽然睜開眼直視我,“你在打什麼壞主意?”他語帶警惕地問。

我的本體蓬出一簇微小的神經電流火花來表達對他直覺準確度的驚訝,而反映到宿主的身體上時,隻是一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無辜表情。

“你在眼神裏冷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倨傲地抬了抬下頜,架起長腿,一拍身旁的坐墊:“坐過來。”他命令道。

既然產生懷疑,為什麼還要叫我近身,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如果是因為無聊拿我來消遣,我不介意跟他虛以委蛇一番。

按他的要求坐下,我擺出公司小職員通用的嘴臉:“老板,請問有什麼吩咐?”

“吩咐?有——”何遠飛側過臉,純黑的眼睛戲謔似的斜著我,“不準用牙咬。”緊接著,他用右手抓住我的後頸,吻了上來。

他的唇舌帶著不容反抗的掠奪意味,而我對這突如其來的激情有些意外。

雖然知道人類是可以隨時隨地發倩的動物,但我並未發現之前短暫的對話中有什麼刺激到他性興奮神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