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經過路邊攤，夜生活的人們喝著啤酒，吃著烤串。還
有男女在馬路上追逐打鬧，有的站在路邊，談著價錢。談價錢的 過程中，男人已經動手動腳，在小姐身上，東摸一下西摸一下。 在黑暗的夜裏，這個城市，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賓館的客 房裏，不知多少對男女開房。避孕套扔進馬桶，衝進下水管道，
在某一處造成賭賽。 前麵是十字路口，信號燈已經變成黃色，司機隻有停車。李
風忽然打開出租車的車門，彎著腰衝出車子，撲到馬路旁邊，劇 烈的嘔吐起來。酒水混著飯菜，大口大口的噴吐出來，李風的眼 淚鼻涕，一起流出。
吐了大約一分鍾，李風感覺好受一些，臉上滾下熱汗，夜風 吹在身上，整個人覺得很冷。他擦了擦淚水，踉蹌著回到車上。
司機回手遞給李風幾張麵巾紙：“先生，怎麼樣？” 吐過之後，李風覺得好受很多，把司機遞過來的麵巾紙接過
來，一邊擦著鼻涕，一邊回答：“謝謝，我沒事。” 信號燈由紅色變成了綠色，出租車繼續前行。李風搖下玻璃，
把用過的麵巾紙扔到車窗外麵，頭腦清醒了許多。 還有五六分鍾的路程，到達十一緯路的公偉樓，李風把眼睛
睜大，以免自己在車上睡著。車裏沒有開燈，在路燈的照射下，
一片昏黃。後視鏡映著司機的墨鏡，司機專注的開車。李風不經
意的看了兩眼後視鏡中司機的墨鏡。除了墨鏡，還有司機的半個 額頭和半個鼻子。李風這時才注意到，司機的臉色很白，甚至可 以用慘白來形容，毫無血色，似是抹了厚厚的粉底。不知為什麼， 李風心底冒出一股涼意。
他不由對後視鏡中司機的半張臉，多看了幾眼。這時，司機 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把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漂 亮的雙眼皮眼睛。李風心頭的涼意，更加猛烈起來。那雙眼睛非 常熟悉。
李風通過後視鏡，睜大雙眼，看著司機的眼睛。司機的眼睛 注視著前方，一絲不苟的開車。大約三秒鍾之後，李風心裏湧起 一種極度恐怖的感覺。
那不是我的眼睛麼？ 司機仍然專注的開車，他沒有發現李風的惶恐。李風不由自
主的和司機搭訕起來：“幹出租這一行，每天的壓力很大是麼？” 後視鏡中，司機的眼睛一瞬不瞬，開車十分認真，甚至有些
嚴肅，司機回答：“沒什麼壓力，我第一天做。” “原來是這樣。” 李風明顯感覺到，這輛出租車，不大對勁。司機在加速，車
子以每小時九十公裏的速度急速前行。李風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出租車正向北郊外的公墓方向駛去，已經過了十一緯路路段。李 風一顆心不由在胸腔裏猛烈跳動起來，但他沒有說話。
他不敢戳穿司機，不敢說出已經過了十一緯路路段。城市的 鋼筋水泥，像巨大的猛獸，安靜的趴在地上，一棟棟高樓，一排 排路燈，從出租車前麵迅速擠壓過來。
李風失去血色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於吐出聲音：“車子開得 很快啊。”
這是一句廢話，車子本來很快，司機還是回答：“這不算什麼， 我能把車子開得飛了起來，你要體驗一下麼？”
李風勉強讓自己臉擠出一絲微笑，搖頭：“不必了。” “你不用擔心發生事故，即使有一堵牆擋在前麵，我們的車
子也能毫發無傷的駛過。” 李風吞了口口水，司機的說話，越來越令人感覺詭異。 司機忽然問道：“你覺得活著累麼？”未等李風回答，司機補
充一句：“我要你老實回答。” 司機的口氣帶著命令的味道，李風隻有老實回答：“有時候感
覺很累。” “什麼地方累，和我說一說。” 李風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他有些猶豫。司機忽然回過頭來，
一張慘白的臉，對李風笑了笑：“旅途寂寞，我們談談心，這很 好，你說呢？”司機的頭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