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打殺比自己不能的野狗,繼而果自己肚腹。神獒知曉後,大發盛怒,便將那一族驅趕開去,直到附近山村野地,再不許回來。
那般窮鄉僻壤,自然不會多吃多喝,比靈州城外可差了一個天地。三五日就耐不住饑餓,忝臉回來偷食。神獒不容,見之則當場格殺,毫不顧念。即便畏其威嚴,到底打熬不住腹轉腸鳴的折磨,屢次三番來犯,盡教殺了個幹淨,餘下之輩,隻好偷偷來往,單個孤零的行動,以免又為其包了圓滿。
今夜果然又是他們,三五隻糾結一塊,來到城外搶食。神獒到時,狗群正把他們圍困在當中,也不敢上前,隻紛紛堵在四周亂吠。那四隻教包圍的,反倒無甚懼意,頗悠閑啃食一具成人屍體,這個拽腸子、那個拖肚子,哢吧哢吧嚼碎骨肉,吧唧吧唧舔食血肉。
不時有狗子敢踏前一步的,便露出黃褐色的尖牙來,額頭上不住搖晃著赤紅發黑的血瘤,兩眼也不見眼白,不瞪也有三分鬼氣,直唬得那靠近的狗子嗚嗚後退,複又回過頭去埋頭吃喝了。態度十分囂張狂妄,可見當真不將這一群放在眼裏,隻待飽足以後,揚長而去。誰敢阻攔?
神獒立在一處高坡之上,俯而視之,並不急於動作。看他們連骨頭渣也吃淨幹了,搖頭晃腦,狀甚愜意,邁大步就往外走。他的部下多懼怕牙上屍毒,畏首畏尾不肯近前,見對方走來,隻是步步後退,反倒讓出一條路來。
那四匹血瘤犬尚不知大禍臨頭,三匹並排走在前頭,一匹斷後,後退著走在後頭。眼看狗群後退,再兩三步就可以揚長而去,不免有些得意起來。不防備麵前無聲無息降下一個龐然大物,不等落穩在地細瞧,那自來引以為傲的嗅覺已然告訴他們來者是誰。
隻因方才神獒站在下風處,這一群才不曾曉得他的行藏,如此出場,可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覺,憑空出現一般。一眾狗子又喜又怕,背耳朵夾尾巴,伏在地上,匍匐後退,頓時將四個入侵者擱在神獒麵前。
自女媧造人時起,便有高低貴賤之分。娘娘親手捏就的,便是高貴之人。後使柳條揮就的,則是低賤之人。概不是心血來潮、一時興起。隻因平等在生命,卻不在生靈。一個種群中,總要分上下,上飽下饑。種群與種群之間,也要分強弱,弱肉強食。
卻拿現下說話,一群狗子對付四匹血瘤犬,又有何懼哉?依舊嗚嗚咽咽、頻頻後退,把四個捧得好不威風。倘若是威風,憑你四個力量,對他一隻,又如何窩囊熊樣,吭也不敢吭一聲出來?
直道,必不是拿數量來說話的,任你如何張狂,隻消與人家放在一處,高低立現,一眼便知。就是把十幾裏內的兔子聚在一處,任憑去對付一隻狼,也隻是白白做了盤中之餐罷了。
神獒不聲不動,單單是坐在那處,四周圍就如同寒冬過境,陰冷涔涔。偏生那一對眼珠子,又好似烙鐵也似,燙在四匹的身上。這一番火冰二重天,當頭來個下馬威,饒是他們淒淒慘慘嗚嗚哀叫,犯天威者,當以死告罪。
陡地站立起身來,神情有些懶懶,把牙呲了一呲,勉強算是個挑釁的動作。
那四匹一通求告,見他不依舊肯放過,彼此相顧,與其坐等咬死,不若拚上一拚,或有生機。當下四散開來,分布在前後左右,虎視眈眈把盯著,殺氣彌漫,那怪異狗臉愈發扭曲可怖。又如何唬得住他?猛然間,右後方那一個撲將上來,其勢如劍,眨眼間已到近前,神獒尚不及轉身。那尖牙上頭菌毒無數,刮破了一星半點,也是好受的!
但見那條天眷的巨犬,不急不忙,待狗爪子著上了身體,才狠狠一甩尾巴。平常狗子的尾巴可是弱處,拿捏住便疼痛難當。他那條尾巴不同別個,一條如同鋼棍,拍在小樹上能一斷為二,砸在土牆上即可碎穿。這一下正著在那血瘤犬的腦袋上,整個飛將出老遠。雖不曾頭破顱開,也是奄奄一息,堪堪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