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古凡從瀛海之濱回來,孝文星皇大宴群臣,為古凡慶功接風,已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
隨後孝文星皇下令天京城上燈七日,竟是與上一次古雲蒼原大捷時一樣的慶祝方式,可見古凡戰勝了澹台若邪,對於孝文星皇幾乎是一個轉危為安的奇跡,從此有了古凡這一位星尊階的護國聖者,孝文星皇繼承耀武星皇的遺誌,為天玄州帶來萬世的太平,也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就在天玄州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歡愉之中時,一件喪事卻是靜悄悄地在青書侯慕容千寒的府上張羅著。
偶爾有人傳出消息來,聞者都是嗟歎不已。這喪事不是為慕容家的老太君籌辦的,而是為慕容家那正值少艾,還未嫁人就入欽天監做星官的天京城第一才女慕容曉菡籌辦的。
這位小姐前幾日從欽天監回來,不知怎的就一下子染了重病,竟是藥石不靈,轉瞬病情就惡化了,而且請了宮裏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已經要通知辦喪事了。
戌時,當從皇城赴宴的持國公古凡回府之後,聽到慕容世家的仆人來報告說,小姐病危了。
一身赴宴穿的華服,還沒有換掉的古凡不禁問道:“哪一個小姐?”
那仆人沉聲道:“慕容曉菡……”
古凡在聽到這四個字時,竟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靂給劈中了一般,在心頭陡然就閃過了之前浣靈月說過的話:“這種占卜是要付出代價的……”付出代價,付出代價……竟然是這麼高的代價嗎?
作為一名星尊階的護國聖者,古凡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地慌亂過,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安過,他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他還記得他對慕容曉菡說過的話,若是能夠得勝,來日必當重謝……
他還記得他對她說過:“以後你就是我們古家的大恩人了……”
可是正當他感覺心中有一顆種子正在漸漸萌發,他想要報答她的時候,命運,卻是如此地殘酷,就要將他與她生生地扯開,陰陽兩隔嗎?
古凡猛地一回頭,對著府裏的仆人喊道:“快備車,去青書侯府!”
那些仆人哪裏見過一向謙遜的持國公古凡動怒的模樣,哪裏還敢耽擱,不過片刻的功夫,一輛馬車就載著古凡出了持國公府朝著青書侯府駛去。
在馬車上,古凡看著窗外熙熙攘攘,流連於花燈之間的人群,喃喃地對自己說道:“難怪,難怪今天青書侯沒有來赴宴,竟然是這個原因……”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閉上眼睛,繼續說道:“我是天命之子,我是星尊主,我可以逆改天命,所以,慕容曉菡,我不允許你死,我不讓你死,你知道嗎?”
這一串話竟是如咒語一般從古凡的舌頭上傳出,清晰地傳入到了青書侯府,躺在床上,麵色煞白的慕容曉菡耳中。
隻見剛才還氣息漸漸衰弱的慕容曉菡,竟是微微轉醒了過來,嚶嚀了一聲,這一下,旁邊請來的為慕容曉菡號著脈的太醫立刻喊道:“有脈象了,又有脈象了!”
就在府裏的丫鬟們拿熱水的拿熱水,端藥的端藥,又忙碌起來時,慕容曉菡卻是微微直起身體來,對著旁邊自己最貼心的一個丫鬟說道:“去把我的畫冊拿來,還有我寫在台上的那一封信都一並拿過來……”
那丫鬟聽得慕容曉菡這句話,臉上竟是微微露出難色,卻聽得慕容曉菡催促道:“快去拿吧,我也是將走之人了,還管那些俗世的禮教做什麼?”
那丫鬟聽得這一聲,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跑到梳妝台旁邊,打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一卷畫冊,並桌上的一封用火漆烤好的信,都遞到了慕容曉菡的麵前。
慕容曉菡捧過畫冊,如同捧著一件珍寶那般,放在自己的胸前,看了看身旁已經一夜白頭的青書侯慕容千寒,款款道:“父親,恕女兒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了。”
慕容千寒這名一直以儒雅倜儻著稱的軍侯竟是數天之內蒼老了十歲,對著慕容曉菡老淚縱橫道:“曉菡,不要這麼說,你還年輕,能醫好的,你不會有事的。”
慕容曉菡聽得父親的話,微微一笑,卻是淡然說道:“父親,我是星官,若是連自己的壽數都不知道,那還怎麼洞察別人的命運呢?”
聽到慕容曉菡這句話,旁邊的丫鬟頓時鼻子一酸,抽泣著說道:“小姐,您不要再說了,要不是您幫持國公占卜出突破星尊階的天機,怎麼可能會被克到英年早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