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馬蹄糕,因為那是葉遜最喜歡的食物……他連這樣的細節都不能去堅持,不管他扯著嗓子喊多少遍,也沒人聽見,就連女傭都怯怯道:“以前遜少爺最喜歡馬蹄糕……難道不是麼?”

他說著虛假的話,做著虛假的事,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對此,八阿哥不是沒有掙紮過,他也拚命想挽回這一切,那之後每個早晚,他都會對著鏡子,悄聲對自己說,你不是葉遜,你是愛新覺羅胤禩,你是康熙帝的八阿哥!

空蕩蕩的房間,回蕩著他單薄沙啞的聲音。

無人響應。

然後,他默默注視著鏡子裏的自己,再穿好衣服,衣冠楚楚的走下樓去,繼續扮演他的“葉遜”……

他覺得自己在一步步走向瘋狂。

他開始一夜一夜的失眠,精力潰散,耳朵裏出現幻聽,過去那些聲音仍舊不依不饒的糾纏他,而且因為真實日常的虛偽,幻聽反而變得越來越響亮:父親的斥責,兄弟們的冷嘲熱諷,還有那即將到來,卻似乎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最終命運:他被削了宗籍,株連妻兒。連父親賜予的姓名都不能再保有。

八阿哥的身體每況愈下,最先發覺的是葉遜的母親。她嚇壞了,急急忙忙把兒子帶去醫院。

在跑了國內好幾家大醫院,排除了腦內腫瘤的可能之後。他們不得不轉診到精神科。

醫生們意見不一致,有說是抑鬱,也有說是強迫,還有的懷疑是精分的前兆,因為八阿哥無法將更詳細的“症狀”告知醫生。他的避而不談,導致了診斷的困難。有一次他隨口道,他的手腕上“仍舊”有被綢緞裹著的鐵鎖鏈的感覺。

“為什麼鐵鏈要被黃緞子裹起來?”

“因為我是皇子,皇阿瑪他……”

這句話一說出來,八阿哥立即發現,對麵醫生的眼神變了。

那天,八阿哥從醫院出來,手上又多了一味藥:舒托必利。

……他沒有吃。

他把那盒子舒托必利扔進了垃圾桶。

他沒有發生妄想,那不是妄想。那一切,都是真的。

但從那之後。八阿哥再也不敢和醫生詳談自己的“幻視”和“幻聽”內容了。

但好在問題還不嚴重,醫生們最終做出了結論:先服藥看看,等到把幻聽幻視的困擾解決了,再去尋找合適的心理醫生,進行談話療法。

八阿哥坐在一邊,默默聽著,他知道,他不會去找什麼心理醫生,因為他永遠都不會告訴一個陌生人,他是誰。

他怎麼可能不出問題。他怎麼可能不分裂?像這樣日日夜夜的扮演著一個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形象,卻唯獨不能做他自己,他一句真話也不能講。

葉遜的母親,為此心都碎了。她承受過一次喪子的打擊,雖然最後被她以荒謬的方式挽回,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她反複詢問八阿哥,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好起來。

而八阿哥隻是微笑著望著她。什麼也不說。

他覺得,那微笑好像已經長在了他的臉上。

從小,他就是個微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孩子,良妃總是和人說,這孩子多好看啊,笑起來像個女孩兒一樣。他也十分懂得,如何讓人喜歡自己,很簡單:隻需要微笑就行了。

他就這樣微笑著,從孩童走到了成人,是的,無往不利,隻要見過他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喜歡上他,他們喜歡他好看的微笑,英俊的臉孔,和善的為人,優雅的談吐,寬宏的氣量,敏銳卻充滿體恤的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