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沒做錯什麼,是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沒精力。

然而既然回來了,重演人生,九阿哥仍舊免不了在風月場和這姑娘見麵,每次見麵,他都很慚愧,他看得出來,盈袖已經把人生寄托在他身上了,既然被九阿哥鍾意,在風塵女子心中,這就算有了個靠山,突然間這靠山不言不語抽身離去,誰不害怕?

九阿哥隻得悄悄吩咐親信,仍舊照顧盈袖,給她錢物,用勢力保護她,但他自己卻再不肯來怡春院了。

然而上次他和胤禛去營救老陸,才這麼點工夫,回來就聽八阿哥說,自己的副本見縫插針,又找去了怡春院,和盈袖好上了。

九阿哥暗自吐血,好容易讓這丫頭斷了念想,副本這麼一搗亂,他的心血算是白費了。

他不願意見盈袖,不光是因為這姑娘“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感情,更因為,一看見盈袖,九阿哥就想起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和他有過浪漫關係但卻不知所終的那個封麵女郎……這讓他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不能回首的瘡孔。

但此刻在酒席上,他卻不能表現出來,不光不能表現出來,還得裝模作樣、做出十分高興的樣子,不然不光盈袖會奇怪,酒桌上的朋友們也會察覺古怪。

所以九阿哥盡量讓自己衝著盈袖笑,偶爾撫摸她的胳膊,和她調笑,他看得出來,盈袖十分高興,大概她以為九阿哥又接納她了,這反而讓九阿哥心裏更加的難過。

過了一會兒,九阿哥覺得不大對,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再一琢磨,他這才察覺,剛才一直都在的某種嘈雜之音,消失了。

雖然大家仍舊在劃拳喝酒,有說有笑,但那種嘈雜之音不見了,這讓看似很吵鬧的房間,顯得有幾分安靜。

是怎麼回事呢?九阿哥暗想,不經意間,他撇過頭,從兩扇屏風的縫隙,看見了斯傑潘。

金發的大個子,呆呆坐在桌前,對著一桌的盤碟筷碗,他垂著雙手,既沒吃東西,也沒動,不知在想什麼。

望著那家夥一動不動的背影,九阿哥恍然大悟:原來嘈雜之音的消失,是因為這個。

再轉回頭來,望著酒桌上的友人,還有身邊的盈袖,他忽然覺得心累。

九阿哥站起身來。

見他起身,那些人慌忙停住,佟國維的侄兒問:“九爺要回去?”

“嗯。”九阿哥淡淡地說,“時候不早了,八哥那兒還有點事。”

盈袖的臉上立即顯出失望的神色,佟國維的侄兒發覺到這一點,就笑道:“九爺急什麼?再坐一會兒。八爺那邊還能有什麼急事非辦不可?我去和八爺說!九爺今晚,就留在盈袖這兒吧。”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說,好容易九爺來了,今晚就別走了,留在盈袖這兒,家裏那邊,隨便打發個人回去說一聲就行了。

“就讓這洋人回去和福晉說一聲。”佟國維那個侄兒,隨意指著斯傑潘說,“九爺放心,我讓人送他回您府上。”

九阿哥回頭,望著屏風後麵的斯傑潘。

斯傑潘抬頭看看他,又看看佟國維那個侄兒,他低下頭。

“我不幹。”

他就說這三個字,倒把在座其他人給說糊塗了。

佟國維的侄兒還想上前詢問,九阿哥慌忙勸道:“算了我還是走吧,今晚是真有事兒,真的,我和八爺說好了,有要緊事兒的。”

他感覺到,攀著他左手腕的盈袖的手,漸漸鬆開了去。

九阿哥心有不忍,隻好低聲對盈袖道:“過兩天我再去看你。”

他知道自己在說謊,說不定這謊言都騙不了盈袖,但眼下,非得說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