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垂下頭來,他覺得背上的衣服被汗給浸透,冰冷刺骨。
斯傑潘的情況,九阿哥已經從心腹和吳十七這兒探聽到了。一開始他得知斯傑潘沒死,不由喜形於色,他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了。
心腹看他高興得滿臉春色,不由詫異:“主子,您這麼高興幹什麼?”
九阿哥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聲:“哦,我是聽說他……哦!我前兩天聽了個傳聞,說此人染恙,據說那病還不大好治,都說命不久矣。”
那心腹想了想,搖搖頭:“這個,奴才還真沒聽說過,怕是沒這回事吧,前兒個奴才還見著此人,看上去精神著呢。而且據說,那天他又在萬歲爺跟前進了小半個時辰的讒言。”
九阿哥一怔:“讒言?”
“可不是!”那心腹壓低聲音,以一種又憤怒又膽怯的語氣說,“奴才最近才聽說,原本萬歲爺對十四爺是想網開一麵的,就因為這洋人在跟前調唆!萬歲爺改了主意,這才把十四爺給關起來的。主子,您可得小心啊!這洋人雖然無根無基,可他說什麼,如今那位就聽什麼,言聽計從都沒到這個份上的!而今他又升了官兒,主子,這洋人對八爺和您恨之入骨,如今一朝權在手,豈不得往死裏作踐您和八爺?主子,您可得早做打算才是!”
心腹這一席話,把九阿哥說得如同遭了雷劈!
他遣了心腹,第一時間將吳十七叫進書房,顫聲問他關於斯傑潘的事。吳十七雖覺得古怪,卻也不敢多問,於是從頭到尾將兩邊打交道的事,說給九阿哥聽。
整個過程濃縮起來,其實,就是“斯傑潘用十年時間,想方設法的殘害八爺黨尤其九阿哥”這一件事。
吳十七一麵說,一麵仔細端詳著主人的臉色,他覺得九阿哥看上去像是從塘子裏撈出來的溺死之人,臉色那麼黃,那麼古怪,皮膚裏透著慘青,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支撐不住肌肉,碰一下,就要嘩啦散在地上。
他不禁膽怯起來,小聲問:“主子?”
九阿哥垂著手,定在那兒一動不動,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輕聲問:“這麼說,他是想……我死?”
吳十七不敢接這種話。
九阿哥費力地扯了扯嘴角:“也就是說,隻要找準機會,此人必定要置我於死地,對不對?”
沒有回答。
九阿哥抬起頭:“行了,老吳你先出去。”
等吳十七出去了,九阿哥又呆愣了好半天,這才慢慢拉開旁邊的抽屜。
他帶回來的藥,還擱在裏麵,連塑料袋都沒拆封,是直接從研究所的製藥中心拿過來的。
……現在看來,真的不需要了。
上朝的那天,九阿哥心裏一直非常緊張,他既怕見到失憶的胤禛,也怕見到失憶的八阿哥,更怕見到他最想見又不想見的那個人……
等入了宮,天也才蒙蒙亮,進來朝房,十阿哥小跑著奔到他跟前:“九哥,九哥……”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喊什麼啊你,一驚一乍的。”
十阿哥委屈道:“我這不是心裏發慌嘛,這麼多年沒上過朝了,我害怕……”
他旋即壓低聲音:“八哥過來了。”
九阿哥一抬頭,卻見八阿哥穿著親王的朝服,笑盈盈朝他們走過來:“你們倆那兒嘀咕什麼呢?”
九阿哥心裏一凜!
他趕緊笑道:“八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上。”八阿哥不在意道,“奴才們本來勸我別趕夜路,但我實在不願在外頭耽擱了,鄉野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還是盡早回京吧。”
他說到這兒,停了停,聲音變得有幾分古怪:“就算是為國盡忠,也不能真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