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到有人叫他二哥的時候,瞬間就睜眼了。隻是茫然,熟悉卻也陌生的聲音,叫他一時不能回神。

直到再聽見一聲清晰無比的‘二哥’。

他緩緩扭頭,往床邊看去。月光如水,卻將一切看的分明無比。

他看到床頭站著的少女,一身淺藍色的裙子,簡單的發飾,盈盈的笑臉,一切都一如當年。

“二哥好睡。”藍音看著須發皆白的老人,遙想當年初見藍祁,全然是一根刺。

不耐煩卻又有最柔軟的心腸。善良又暴躁。想想都還在眼前。│思│兔│網│

“音兒?”而藍祁老了,再不是年輕時候那種刺刺的性子了。

這些年,他也時而會夢到年輕時候的事,自然也兩個妹妹都會入夢。

不過,畢竟與藍音相處不多,夢見的時候也真的不多。

“音兒你還好麼?”藍祁問著自己笑了:“你早早去了,這些年我每每給你燒紙。隻可惜陛下不許人給你立墳墓,也不知你是不是收到了。”

藍音笑起來:“二哥,我便知道,藍家有人念我。謝謝你,不過以後不要燒了,我又沒死。”

藍祁感覺到了窗戶口吹進來的風,有點遲疑:“音兒你……”

“二哥,凡塵之事,今日就要了解。我來帶相思走。我與藍家的血脈,自二哥之後,也就該斷了。今日一別,便是永別。二哥保重。”藍音笑著,將一顆藥丸放在了藍祁手裏。

“二哥早年殺業不少,卻也立功無數。因此報應在生前,病體沉珂。此藥能叫二哥好受些。二哥服下吧。命數難改,至少少些病痛也是好的。”

藍祁愣愣的,將那藥丸子塞進嘴裏,猶如夢中。

“二哥保重,音兒走了。”說罷,她輕輕揮手,就那麼走了。

藍祁坐在榻上許久,直到外頭小廝來瞧。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躺下。

次日裏,宮中喪鍾齊鳴,陛下駕崩。太子繼位。

而住在摘星樓的相思也不見了。

與北堂越屍身同葬的,正是當日他娶的那一對耳墜子。

大喪過後,已經從初春到了暮春,也已經年邁的雲泱來找藍祁。

“陛下過世前一日。我枕邊多了一個藥瓶,我認識,那是音兒的東西。”

那一夜,他沒醒來,但是卻似乎聽到有人叫他表哥,叫他保重。

“音兒確實回來過了,她大概是成仙了,竟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藍祁笑道。

兩個老頭子坐在暮春的陽光下,說著說著,都笑了起來。

“許是做夢吧,我這些年,倒是時常夢到年輕時候。”雲泱道。

“可不是麼!哈哈哈……許是做夢吧。不過咱們音兒真是美極了。這一輩子,我都沒見過那樣美的女子。”

“是啊,真是沒見。”

有的時候,你失去了誰。

念得久了,或許有一天會再見。

再見後,你總會懷疑,是不是真的再見過。

啊,那些年少時候離散的人,或許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以另一種姿態生活。

或許,你已經垂垂老矣,他們依舊青春年少。

不會老,不會死,不再麵對這時間的苦楚。

遺憾是他們在你漫長或者短暫的生命中永遠的離開了,可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你才是那個短暫如流星一樣的過客。

誰知道呢?這世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或許你生存的那個世界,隻是一朵花,一片葉子,一滴露水。

你的一生,曆經種種,可或許隻是塵埃一般的存在。

記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