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2 / 3)

欽天監算出來的良辰吉日,不光日子吉利,天氣自然也是好的。天空碧藍如洗,一派清朗,暖軟的微風拂過枝頭星星點點嬌嫩的花骨朵兒,穿過大開的窗子,吹動了薑予辭柔軟的額發。

全福人正在為她挽發髻。額發被一點點梳上去,靈巧而小心地編入鬢發間,配上今日端莊華貴的妝容服飾,少女的青澀感也逐漸為女子的風姿所取代。

最後一方大紅蓋頭落下的時候,薑予辭眼前隻剩了一片透著微微紅色的黑暗。她輕輕垂下眼簾,去瞧著這刺繡繁複的蓋頭下那金燦燦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有規律地一搖一晃。

由全福人牽引著,薑予辭走到了門邊。不多時,她就聽到了一個少年的聲音,清清亮亮的,像是炎炎夏日裏,深山茂林中的潺潺溪水,清澈而明淨:“燕華,恭請娘子。”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麵前的人半蹲了下去。全福人引著她的手,讓她趴在他背上。

薑予辭從未和人如此親密地接觸過,一時間不由得僵住了,又是羞澀又是緊張,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更不敢去環他的脖頸。末了她隻能咬著下唇,用指尖虛虛揪住少年肩上的一點衣料。

是上好的名貴絲綢,冰涼柔順。

燕華頓了頓,依舊維持著半蹲的姿勢——這小姑娘太羞怯了些,他生怕一站起來就給人掉了下去——輕輕歎了口氣,燕華的聲音裏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無奈:“抓緊些,不必怕扯壞了我的衣裳,不會要你賠的。”

薑予辭一瞬間羞得耳朵尖都紅透了。

她緊了緊手指,這才輕輕地應了一聲,鬆開了那點衣料,用手指抓住他肩上的衣服。

燕華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來,背著她往門外去。

如今三月裏春衫漸薄,而少年的陽氣又總是大的。方趴上去不久,薑予辭就感覺到隔著那冰涼順滑的絲綢,燕華的體溫一寸一寸傳遞過來。

並沒有多麼熾熱,卻叫她恍惚間有被灼燙的感覺,直讓那一張芙蓉麵都燒了起來。直到燕華動作輕柔地將她放進轎子裏,薑予辭才絞著袖子開口道了聲謝,聲音細若蚊吟,真真是羞到了極點。

燕華瞧著她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趣。

這麼可愛的嗎?

他低低笑了一聲,鬆開她時修長漂亮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那金黃的流蘇,勾得一陣搖晃:“怎麼?怕了?”

大約是不想被旁人聽了去,他用的是氣音。兩個人貼的很近,薑予辭甚至能通過大紅色的蓋頭隱隱約約勾勒出他的輪廓。

是個修長清俊的身形。

“才沒有!”她一時間被激起了好勝心,滿心都是決不能讓北昭的人將他們南紹看低了去,便連先前的那點羞澀都拋在了腦後,也壓低了聲音道。

燕華輕輕笑了一下,神色中盡是張揚:“有本王在,沒什麼好怕的。”

說完,他便放下轎簾,轉身去了前頭上了他那匹通體雪白的寶馬,翻身上馬衣袂翻飛間一派意氣風發。

車隊一路行進,兩旁觀者無數。而道路正中那相貌精致的少年一襲紅衣,眉眼含笑,越發顯得風姿俊秀,再看他身後長長的花轎隊伍,不由引得不少姑娘歎惋不已。

薑予辭卻坐在花轎裏,怔怔地盯著蓋頭上那輕輕晃動的流蘇瞧著。

一下,又一下。流蘇輕輕地拂過空氣。

她卻隻覺得流蘇拂過了她心上。

-

拜過天地,薑予辭便被人引著送進了洞房。

燕華就走在她身側。

薑予辭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香料熏衣裳——或許是北昭特產,她想,總之,燕華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香氣,馥鬱而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