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下一刻便俏皮地衝燕華眨了眨眼:“就不告訴你。”
燕華挑了挑眉,輕輕嗤了一聲:“不說就不說。”
薑予辭彎了眉眼,指著不遠處拿著自己的木簽一臉苦瓜相的徐智誠:“公子不若去問問他求到了什麼?您看他那副樣子。”
誰關心徐智誠求什麼失敗了啊!
燕華心中氣悶,可看琉璃鎖那副靈動活潑的樣子,他又沒法兒真正生起氣來,頓了頓,索性一甩袖子,依她所言去看徐智誠了。
燕華一走,薑予辭就迅速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轉過身對著僧人。沉默了一會兒,她的眼神變換不定,半晌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地問道:“那……我和他,有緣嗎?”
僧人抬眼,詫異地看了她一下:“自然是有的。”
“是嗎?”薑予辭笑了笑,又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聲音忽然低下去,低到隻有她自己能聽見,就這樣喃喃了一句:“隻是大概是有緣……無分啊……”
麵前的僧人明明什麼也沒聽到,卻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深深看了薑予辭一眼,輕聲道:“貧僧有一言,還望女施主聽罷勿怪。貧僧觀女施主麵相,本該一生平安長壽,雖中有大難,卻也能脫身。隻是如今您麵上殺氣頗重,即便有福澤深厚的命格,也會因此受阻。”更何況她的命格並非“福澤深厚”。
“雖女施主此番抽到了中簽,但運勢並非一成不變。殺氣過重,終歸是冤孽。”
明明是夏日,薑予辭卻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想來,想來……是大殿太過陰涼了,對,就是如此。
她胡亂衝眼前的僧人笑了笑,轉身就去尋燕華,剛邁出一步就踉蹌了一下。隻是這一下的踉蹌似乎幫助她找回了主心骨,接下來她的麵色便一點點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像是一個破碎的麵具又被一點點拚接粘連,待燕華看到她的時候,那張完好無缺的麵具已經再一次覆在了麵上,叫人察覺不到多少異樣了。
除了她額間方才滲出的點點冷汗。
看著她鬢發微濕的模樣,燕華詫異地挑起眉毛:“這麼熱嗎?你都出汗了。”
薑予辭心下一驚,趕忙掏出帕子,順著燕華的視線,按了按額角,口中笑道:“是啊,今兒實在是有些熱了。”
大約是被燕華點出了一個破綻,薑予辭的動作一時間又不免帶了幾分慌亂。即便這慌亂的時間很短暫,可燕華依舊深深望了她一眼。
畢竟他是何等聰敏的人。
薑予辭強行壓下心底的慌張,麵上半點兒也沒帶出來,擦著汗的同時甚至還輕輕巧巧地撩了燕華一眼:“公子這樣盯著奴婢瞧做什麼?”眼神一飛,便是格外動人。
朱衣鶴飾的雍容少年和笑語嫣然的清豔佳人一俯首一抬頭,滿含著笑意的兩雙眼睛之後卻是暗潮洶湧。而後燕華長眉一壓,微微彎起的薄唇輕開,似乎要說些什麼……
平靜的畫麵在一瞬間仿佛被一顆石子打破,水波蕩漾,翩翩玉人和重重碧樹一道漸漸消散,再難尋到蹤跡。
薑予辭緩緩睜開眼,月光落在她纖長眼睫上,猶如覆了一層霜雪。
又是一個夢境。
夢境中的雍容少年此刻平躺在她身側,呼吸平穩,長睫乖巧地傾覆下來,睡夢正酣。今夜睡前二人胡鬧了一番,湖色地折枝花卉紋的紗帳鬆鬆攏著,大半都沒遮住,皎潔的月光便毫無阻隔地映入了床榻,將枕邊人映得容色如玉。
她側臥著支起身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虛虛地描摹著他麵龐精致的輪廓。
薑予辭自己便是萬裏挑一的美人,尋常美色早就難以入她的眼了。但每每在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看到燕華的容貌,還是會有一種受到衝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