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段(2 / 2)

薑予辭此刻滿心淒涼,眼前甚至開始浮現荊軻死前的情狀,頗有些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之感。一抬頭,果真聽得燕華冷著聲音問:“你和豫王,究竟是什麼關係?”

沒有人知道,他發現琉璃鎖離開身邊已經有一會兒了卻還沒回來,於是踏出大殿尋找,結果在大殿後的空地上看到燕尋低著頭對她微笑的時候,心裏那莫名其妙的怒氣有多大。

即便琉璃鎖是背對著他的,他都完全可以想象出她的神情,生動而自然,嬌憨而天真,眼角眉梢都仿佛蘊著無限情意,勾人卻不自知的模樣,就像她對著他一樣。不,或許,甚至還要多上一份真心實意。

光是想到這個畫麵,燕華就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把這對郎情妾意的鴛鴦痛斥一頓。

但其實燕華這會兒也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麼會這麼憤怒?

嚴格說來,宮中的所有女子都是他所有,但看到他們與太監玩樂、與侍衛產生感情,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哪怕這人或許也曾近身服侍過他,但他甚至可以成人之美。

可琉璃鎖就是不一樣。

到底哪裏不一樣,到底為什麼不一樣?

燕華也說不上來。

他隻是冷臉看著麵前的姑娘,等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讓他信服的回答。

而下首的薑予辭心裏也在飛快地▓

一番話說得真假參半,真真假假間反倒更不容易被發現追究。雖然她依舊隱隱有些擔憂,但還是大著膽子上前幾步,伸出手攀上了燕華的衣袖,委委屈屈、軟軟糯糯地說了一聲:“陛下,奴婢怕。”

蔥白的手指攀上袖角,少女的馨香也隨著湧入鼻端,琉璃鎖的神情帶著後怕和委屈,身子甚至還在微微顫唞著,落在燕華眼裏,讓他的神色都不由得僵硬了一下,瞳孔微微擴大,頗有些無措的意味。過了片刻,他才抬起手,安撫地在琉璃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沒事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窗外狂風呼嘯,像是野獸在嘶號怒吼,風帶來的寒意幾乎冷到了人的骨子裏去。灰白天幕之下,門外侍衛站得身姿筆挺,神情沉默,守在門口的徐智誠抬頭看了看天色,低低咕噥了一句:“明兒該天晴了。”

屋內火盆燃得正旺,不時發出細微的嗶剝聲響,一室溫暖如春。眉眼溫柔的少年輕輕拍著少女的背,大約是因為這個動作,漸漸地,姿勢便有些像相擁。

烏發綰就的髻上簪了一朵絹花,此刻那粉白的絹花悄悄靠在那明黃衣衫上,燕華身上馥鬱的香氣環抱著她,恍惚間,薑予辭忽然就有些安心。

一瞬間仿佛亙古一般悠長,卻又好像刹那即逝。

薑予辭睜開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側過身子伸手抱住了枕邊人。

“怎麼了?”燕華被她的舉動驚得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雖然腦袋還不太清楚,卻下意識地把她摟住了。

薑予辭躲進他懷裏,依偎在他胸`前,周身都盈滿了那熟悉的氣息,笑著回答:“沒事兒。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悶悶的聲音自懷中傳來,燕華突然有點兒羞的同時又不由自主地感覺有些好笑:“抱吧,隨你抱。”

他人都是她的,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燕華輕輕拍著懷中人兒的背,一下又一下,帶著無言的溫柔:“時候應該不早了,早些睡吧。”

薑予辭乖乖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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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的長樂宮中依舊燈火通明。

長樂宮乃皇後所居,紅漆柱琉璃瓦,梨木桌官窯瓶,從裏到外無一不精美華貴,彰顯著天家風範。而此刻屋中二人的身份,也配得上它。

正是北昭的帝後。

“燕尋今日還真是……他怎麼會想到去和秦王妃拉拉扯扯的?以他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和秦王妃,不單說他們身份差不了多少,更何況,秦王妃還是南紹送來和親的公主啊!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他倒是要如何收場?”北昭皇帝緊緊皺著眉頭,坐在上首,神情中頗有幾分反感。

皇後微微笑了一下,將手中那杯剛剛倒好的茯茶推到他手邊,溫言軟語:“皇上且消消氣兒。想來豫王也不是有心的,隻是今日喝了點小酒一時上了頭,而您也知道,薑氏那般姿色……”說到最後,她微微蹙著黛眉,看上去有些難以啟齒。

皇帝重重冷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斥責:“那他也是昏了頭!”

見皇帝的氣似乎還沒消,皇後不敢再勸,連忙安撫:“是是是,讓他偏生昏了頭。”

皇帝皺著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勉強順了順氣,這才接著道:“現下看來,到底還是燕華更穩當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落在皇後耳朵裏,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