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懷疑她對南紹的忠心?可她分明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或者, 是有小人在公主麵前說了什麼?想要栽贓陷害?想要挑撥她和公主的關係?她難不成是礙著誰的路了嗎……
種種想法在腦海中飛快地出現, 揀枝的神情也隨之不斷變化, 而這一切都被薑予辭盡收眼底。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問話可能會讓人誤會, 她連忙補充:“你放心,我隻是想知道南紹人對薑氏的看法。”
揀枝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地看著薑予辭。
她是打小就在公主身邊貼身服侍的,與公主一道長大,彼此都再了解不過, 自然看得出來,此時此刻公主的神情沒有半分作偽,可見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何況,依著薑予辭一貫的性子和對待下人的態度,哪怕剛開始或許有那麼幾分畏懼害怕,這麼多年下來,揀枝在她麵前也早就比原先放得開得多了。對於薑予辭,她還是比較信任的。
揀枝思考了好一會兒,隨後緩緩道:“陛下和皇後娘娘都是極好的人,體恤宮人,也溫柔和善。您和太子殿下也都是好伺候的主子,宮裏頭的人,似乎很少有什麼不滿的。隻是……”
說到這兒,揀枝頓住了,她似乎遲疑了一下。薑予辭被她最後的那個轉折說得心都提起來了,但她也不催,隻是安靜地低眼凝視著湖麵。
此刻湖上隻有她們二人,清風送荷香,四下遠近皆是澄碧的湖水和重重疊疊的綠葉玉荷,旁的服侍的人都在岸邊侯著,一派寂靜無聲。
好半晌,揀枝才硬著頭皮開口:“隻是,接下來奴婢要說的,還望公主勿怪。”
“宮人們常說,陛下倒是像個隱士。”這其實是揀枝特意說得委婉些的了,實際上說的就是薑玨不適合當皇帝。
“而且,宮中的生活也有些過分奢靡了。”
揀枝說到這兒就打住了,不敢再多言。
薑予辭想聽,她卻不敢盡言。縱使這麼多年下來薑予辭待她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可到底二人身份地位不同,妄議主子乃是大忌。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剛剛進宮的時候就有嬤嬤教過了,一早便深深刻入了每個宮人的心裏。
揀枝沒有說話了,薑予辭也沒開口,隻是仍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柔和的水流,思緒一點一點飛遠。一時間,湖上隻有一片安靜。
揀枝的顧慮,她多少也能猜到一點。這種選擇也不奇怪,畢竟人總是要自保的,而揀枝又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不會為此生氣,因此薑予辭也沒什麼失望或是不悅的感覺。
她隻是聽著揀枝說的話,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揀枝,你說你是自幼陪在我身邊服侍我的,那你進宮的時候多大?”薑予辭的神情若有所思。
揀枝是她六歲那年,母後分給她的。當時和她差不多年紀差不多身高的小姑娘梳著雙鬟髻,左右各別著一朵不大不小的湘妃色絹花,身著同色宮裝,微微笑著朝她行禮拜見,頰邊露出兩個淺淺的、可愛的小酒窩:“奴婢揀枝,見過公主殿下。”
原先她身邊伺候服侍的都是宮女嬤嬤,最小的也有十七八歲,沒成想母後那回一下子給她分了好些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其中揀枝就是領頭的那個。這下可把薑予辭高興壞了,幾乎恨不得天天和她們黏在一起。
“奴婢記著,似乎是八九歲的樣子。”
……以至於她後來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太/祖定下的宮女采選年齡,最小的也需得有十三歲。
薑予辭抿了抿唇:“你們怎麼會這麼早就入宮了?”
揀枝猶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和薑予辭說實話。畢竟這實話說出來,聽在薑家人耳朵裏,未免顯得有些刺耳,萬一薑予辭因此發了火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