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加更)

章惠是個壓抑而滄桑的女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今年34歲,丈夫入獄,繼子去世,小女兒嗷嗷待哺。

她活得太累了。

當江豐琢他們趕來時,她正在喝酒,小茶幾上擺著一盤花生米,地上一堆空酒瓶。她的小女兒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亂爬,撿著一顆掉在地上的花生米就往嘴裏放。

“別吃!”

孟嬈看到了,小跑過去,阻攔了她。

小女孩本來在哭,撿著顆花生米才停了哭聲,這會兒眼淚還沒幹,看她一個陌生人,也不怕人,伸手去抓她的墨鏡。

孟嬈沒躲,任她抓下墨鏡玩。

江豐琢沒有第一時間跟章惠打招呼,而是打量著房間。

這是個狹小老舊的公寓,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空間很擁擠,很髒亂,牆上塗著的白漆都斑駁了。幾張三好學生的獎狀貼在上麵,名字是陳文理。他看的仔細,還看到了粉筆畫上去的一家四口。卡通的人設,穿著黑色西裝的父親,穿著紅色連衣裙的母親,帶著紅領巾的自己,還有個亂爬的小女娃。應當是陳文理畫上去的。他照顧著妹妹,很喜歡這個妹妹,懂事乖巧,應當跟後母相處不錯。而後母現在借酒消愁,也許在哀悼著去世的孩子。

“章女士——”

他蹲下來,扶起倒下的酒瓶,聲音很輕:“我能進下陳文理的房間嗎?”

他覺得自己離真相更近了。

隻要他走進他的房間。

章惠聽到他的話,眼淚落下來:“他死了。孩子死了。你們就放過他吧。別來打擾他的清淨。”

她已經從鄰居口中知道有人在問自家的事了。

那個女孩也來問過。

也許是她找來的人。

可晚了。

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江豐琢拍拍她的肩膀,聲音裏是冷漠的溫情:“那些人應該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章惠忽然悲痛地哭出聲來:“啊啊啊——我的孩子……”

她哭叫,拿頭撞桌子。

她那麼傷心,那麼絕望,那麼恨。

恨自己,恨這個社會!

她的行為嚇到了女兒。

小女孩嗚嗚哭起來,聲音不清晰,可隱約聽出來,喊得是“哥哥”。

在母親為生活忙碌的時刻,陪伴她的人是哥哥。

可哥哥呢?

怎麼還不回來?

她眼淚汪汪,四處找人,小嘴喊著:“果果(哥哥)……”

孟嬈哄著她,抱她去外麵玩。

江豐琢扳住章惠的肩膀,安撫他:“別哭了。他不希望你們傷心。他走的很安詳,很快樂。”

章惠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

“他是個乖孩子。”

“他很懂事。”

“他那麼小,3歲?還是4歲?沒人照顧他。衣服自己洗,飯自己做,整天被他爸爸關在家裏。”

“我是心疼他,才跟他爸爸結婚的。”

“他爸爸是個混賬!”

“他爸爸害死了他!”

“我的小阿理。”

“我的好孩子……”

她哭得哽咽,鼻涕眼淚蹭得哪裏都是。

江豐琢沒嫌棄,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

章惠足足哭了半小時,眼淚都流幹了,眼睛紅紅的,像是要滴血。她頭發散亂,臉上都是淚,唇被自己咬破了,流著血。她嗓子啞了。發不出聲來。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了,搖搖晃晃站起來,帶他去了陳文理的房間。

陳文理是個極內向的孩子,不善言談,沒什麼朋友,但內心世界是很豐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