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這事兒他做的不地道了。

身為長輩,竟然想著撬外甥的牆根。

鍾昀覺得羞恥,可麵上沒什麼顯露,恍如平常:“你來了。吃飯了嗎?我們——”

話未完,江豐琢推開他,進去了。

孟嬈擱下刀叉,朝他笑靨如花:“嗨,阿琢,你來了。”

坦坦蕩蕩,自自然然,眼眸純真。

似乎隻當這是個尋常的聚會。

反應也太遲鈍了。

江豐琢瞥過那束玫瑰花,顧念著舅舅的麵子,沒拆穿他的真麵目。他點了頭,聲音溫柔:“嗯。我來了。來接你回家。”

“哦。我還沒吃好。”

“不急。你繼續吃飯吧。我有點事找舅舅。”

說完,他回頭,看了眼鍾昀:“書房。”

兩個字,幹脆直接。

要攤牌了。

鍾昀心中歎息,麵上冷靜:“嗯。”

他跟著去書房,在二樓,慢吞吞的,仿佛犯了錯的孩子。

心虛。

慚愧。

他不是個好舅舅。

他卻是個好侄子。

哪怕這時候,還控製著脾氣。

江豐琢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沉沉夜色,在一陣死寂中,出了聲:“說吧。為什麼?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對孟嬈有興趣。”

他是聰慧的,理智的,冷靜沉穩的,是他見過的最出色的年輕人。

鍾昀在這一刻,自愧不如了。他捂著額頭,坐到書桌處的椅子上,從書桌的抽屜裏摸出一盒煙,拿出一根,點燃了,抽了一口,鬱鬱的情緒隨著煙霧一同吐出來:“你相信嗎?一跟孟嬈接觸,我頭痛的噩夢就結束了。”

後麵一句話,語不驚人死不休。

江豐琢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

“孟嬈是我的藥。”

“一跟她肢體接觸,我的頭痛就止住了。”

“如果接觸的時間長,哪怕後麵分開了,疼痛也有所減輕。”

“我跟她接觸,包括對她產生好感,都有這個因素。”

他坦白了所有。

甚至對她的感情。

“我不想忍受頭痛了。”

他表達著痛苦、無力、絕望:“一天都不行。”

一陣漫長的死寂。

江豐琢消化著他的言語,腦子懵懵的:怎麼會這樣?太玄乎了。可似乎是對的。他跟孟嬈在一起時,疼痛也減輕了、消弭了。他沒想過她會是他的藥,隻覺得跟她在一起心情好,很舒服,讓人迷戀。他一度以為是這種心情讓他忘記了頭痛。可原來,他錯了,她有神奇的魔力,可以治愈他乃至他們的頭痛。

鍾昀見他不說話,等了一會,繼續說了下去:“說實話,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你說你有頭痛,也想過痛到忍受不住,就一死了之。可你改變了想法,有沒有她消減你頭痛的緣故?”

他們都是聰明的人。

簡直過分的聰明。

鍾昀擅長畫畫,也精通推理,甚至寫過兩本懸疑著作。

江豐琢呢?

他從小聰慧,學什麼都特別快,記憶力也非常好,甚至過目不忘。

母親還在世時,曾帶他去寺廟拜佛。

那大師說,天才的頭腦是有代價的。像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他們是注定早夭的。

母親去世時四十歲。

舅舅在三十六時選擇自殺。

他們家族的人,但凡遺傳了頭痛,沒有人能活過五十歲。

哦,外婆例外。

可她自殺未遂,成了植物人。

從來沒有幸運兒。

江豐琢也沒想過自己會是幸運兒。

孟嬈啊,她竟然讓他成了幸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