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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洛獨自去房裏取了換洗衣物和皂角一類的物什,拿到柴房裏,又將洗澡用的木桶擺好,打來清水倒進去,正準備去廚房看看熱水燒好了沒有,卻見房門忽地被推開,慕浮笙從外麵提著一桶熱水進來。
容洛見他額前布著細汗,身上有油煙味道,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包東西,似乎是剛從廚房裏頭出來,連忙迎了上去:“你怎麼自己去燒水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東西。
“就要晚飯,現在廚房裏頭都在忙,我便自己來了,”慕浮笙微微側了側身,不讓他插手,“你別動,我剛剛給你配了些防病的藥,等會兒一並摻在水裏。”
容洛隻得空手跟在他後麵:“你不忙嗎,那個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我已經讓人去給他抓藥了,反正你伯父現在閑著,待他醒過來,就讓他問問其家住何處,一會兒自會著人送他回去。”慕浮笙說著,將熱水倒進木桶間,又打開紙包,將裏麵容洛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幹草藥一點點地灑進去。
屋子裏一時隻能聽見一陣細細的水聲。
慕浮笙將衣袖卷到肘間,一邊配藥,一邊用手攪著水,便是做這樣簡單的事情,他依舊十分地認真。
容洛沒什麼事情,就隻能在一旁看著,腦海裏忽然響起白日裏沉潛然對他說的那些話,臉上經不住有些臊熱起來。
慕浮笙待自己是真的好,好得讓他有時候都覺得有些承受不了,甚至時時想要躲避了事。
之前他一直以為是小時的心結沒有解開,今天才突然發現仿佛全然不是這樣的。
容洛母親病逝的時候,慕浮笙是為容洛發小,十分能夠體諒容家父子的難處,在容先景準備籌辦喪葬時,他主動前來搭手幫忙。
容先景彼時因痛失愛妻而心懷悲痛,一蹶不振,做什麼事情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那時的慕浮笙雖不過二十出頭,做事卻已然十分穩重,從斂殯到落葬……到了最後,容家夫人的喪事,幾乎已由他全權包辦。
容洛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接受母親去世的事實,這從小不曾嚐過愁滋味的少年,忽然受到這樣大的打擊,一天到晚癡癡愣愣,除了吃和睡,什麼事情都不大記得。直到封棺前一刻,他才忽然扯住身旁慕浮笙的衣襟嚎啕大哭起來。
也許是因為長久積蓄的傷悶無處發泄,導致容洛那在期間口不擇言,對慕浮笙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誰曾想便是這一說,既說疼了容先景一顆愛子之心,也說斷了慕浮笙與容洛之間的幾年羈絆。
當初容先景帶著容洛離開奉陽的時候,慕浮笙根本就不知道。
容先景曾讓容洛務必要去同慕家的哥哥道一個別,但是容洛卻怎麼說都不肯。
容先景拗他不過,氣憤地叱責他:“遙兒,你可知你已欠他良多!”
這句話,容洛當時不懂,可他到現在也沒有忘記。
而今的容洛,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任性淘氣、什麼都不懂的容洛,在沒有慕浮笙的這幾年裏,他覺得自己早已學會如何為他人著想,更知道如何才能更加堅強。
事實也恰是這樣的,在後來容先景去世的時候,容洛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
他一直努力想著當初慕浮笙是怎樣一步一步穩妥地為自己母親籌辦喪禮,又是怎樣教他在麵對前來吊唁悲痛落淚賓客時,使自己維持冷靜不失方寸地同對方互禮道謝,他按部就班,依樣畫葫蘆似地照做。
原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教會了容洛那樣多的東西,而容洛卻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