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段(1 / 2)

之禮。朕望魏氏與平襄王朝臣和睦,借婚事解鈴,期六合泰,賞萬年春。

聖旨闔上,魏遠爭,還不領旨謝恩?

吾皇,萬歲。

「大人,那些反賊餘黨要如何處置?」一旁的兵士哄擁而上,將晏永肇的屍首拖的拖,拽的拽,有的還偷偷補上兩腳,直嚷著要把剩下的叛軍生吞活剮,打回姥姥家去。

魏遠爭方在這群情激昂中緩過神來。周遭呼喊將他從悲痛中拉回,奔赴到下一場兵事中去。

除卻幾支殘兵,相王的主力早已被晏長治籠絡,一開戰就將矛頭連連指向了逆臣。餘下的又紛紛丟盔棄甲,真正堅守的,見相王一死,群龍無首也自難成氣候。

異常順利的一仗,卻打得魏遠爭憂心忡忡。他看著不堪一擊的兵馬,那可都是相王養的精兵,用最好的鋼鐵長矛武裝起來的精兵!

前年晏朝又打了敗仗,撇開外因不說,光這頹靡的軍隊士氣,還怎麼去和凶殘的胡人拚殺?再看身邊的禦林軍們,嘻嘻哈哈遊戲一般,可知驕兵必敗呐?

思慮至此,右手不經握起了拳頭,青筋突起,脈絡畢現。掌中堪堪愈合的傷口又迸裂開來,順著拳縫,殷紅汨汨。

戰事落下,魏遠爭是直接提著叛將首級進的金鑾殿。眾臣側目,正當中龍座上晏長治幾欲起身:「魏愛卿——」他一聲激動喚道,竟泄露心中的情緒。

殿外的晨曦透過薄霧,萬物生氣中化不開的疲憊。

北方的早晨寒冷徹骨,下跪時關節都在「咯吱」作響。魏遠爭震擻衣袖,直挺著腰杆,「啪」,膝蓋重重地磕上墨色的涼磚。

「陛下,叛亂餘孽已全部剿滅。」口中呼出大團的白霧,氤氳籠在魏遠爭身旁。

呈上首級,晏長治看一眼那毛發上沾著汙血與腦漿的頭顱,平靜得連眉頭都未曾有片刻的皺起。

「相王之事,朕深表惋惜。朕嚐於先皇榻前立誓,同他共守這晏朝疆土,想不到他……唉!」晏長治神色戚戚,殿上臣子無不搖了頭,和著他一聲重歎。

「隻怪他心思急,先一步自刎了。可,就算他罪行滔天,朕又怎麼會殺他啊……」這話甫一出口,仿佛雨燕掠過春水,肅靜的朝堂上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

「陛下,陛下無須傷切,叛臣自盡,定是自覺於陛下有愧——」

「是啊,五年前南方的貪汙案子,證據確鑿,人人皆知是相王主使,陛下仁慈僅懲戒了下麵的官員,硬是保住了相王。如今他造反,又怎可再饒恕!」說話的是左相喻清源,算得上是群臣中數一數二的剛正不阿。

又有一紫袍官員出了隊列,魏遠爭辯出,這聲音是兵部侍郎安驅,隻聽他粗著嗓子道:「便是先皇在世,也必容不得這般逾越,陛下又何必被個誓言困擾!」

魏遠爭唇間不覺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嗤笑,陛下的幾句話惹得眾人風向一致,那束縛手腳的起誓這會兒早被口水給淹沉了。

感覺上方的視線遊移到自己身上,果然,魏遠爭聽得晏長治點了自己的名。「在。」他應下,手垂在銀色鎧衣兩側。

「平身聽賞,咳,如今吏部尚書一職空缺——」

「陛下,恕微臣不敢身受。」魏遠爭出口截斷,不卑不亢,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晏長治頓住,顯然有些不悅,「哦?」他盯著魏遠爭,目光又不自覺在他右手的繃條上停滯一時。「此次你是主將,朕的賞賜,有什麼不敢承受的?」

「回陛下。微臣未能及時奪下相王兵刃,以致陛下抱憾,此是其一;其二,內子係相王義女,微臣尺寸之功,為求避嫌——」

「噯,朕用你尚不避嫌,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晏長治聞言輕笑,微一抬手:「先起來說話,朕看你,可是還有那其三?」

魏遠爭單腿先起,地上寒涼,忍著腿骨的疼痛,他正身稟道:「這其三……」,話語一止,「恕微臣直言。微臣自小願作武將,詩書不精,文職不敢居高位,恐名不副實,折了陛下顏麵。」

晏長治懂了他的意思,卻有意不接,轉頭朝那左相喻清源笑道:「看看看看,前些年魏太傅請辭歸老,就說自己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如今他兒子又來跟朕講什麼詩書不精。感情晏朝的臣子全是群肚裏沒墨的。」

群臣哄然笑開,晏長治又道:「你這小魏大人今日謙虛得緊,連你三哥都快趕不上了。」

魏遠紛在底下承話,隻說:「陛下,大理寺卿的意思,恐怕是想您賞他個武官做做才好。」說話時半低了頭,嘴角噙了淺笑,模樣謙遜,語氣恭謹。曉光落在他肩上,映得他側臉如玉壁般皎潔。

晏長治的笑意被這話說得淡漠下來,臣子們才覺得失禮,陛下正值悲切之際,他們怎好如此喧嘩。其中也有人是真會了主上的意,卻沒個敢說,隻等著聽晏長治的意思。

「不就是想當個武將帶帶兵嘛,朕依你就是。這禦林軍也是軍,魏遠爭你接著做你的大理寺卿,朕再封你個禦林軍統領。」晏長治朝立在前排的魏遠紛迅速瞥了一眼,旋即又恢複了端正肅穆的顏麵。

魏遠爭接著一跪,伏下`身去:「微臣……謝陛下恩典。」東方日出煞那間衝破薄霧,將他身上的銀鎧照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