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哪兒?”

小道士微微一笑,說的慷慨激昂:“天為被地為床。”

曲墨:?

白忘川輕咳一聲,指了指橋麵上他放著沒拿走的那些行李道:“我就睡這兒。”

曲墨驚了。

雖然像那種幕天席地的流浪漢他也確實見過不止一次了,但是像小道士這樣,看起來幹幹淨淨又乖乖巧巧、甚至純粹的還有點兒傻的流浪漢,他確實是第一次見到。

嘴唇輕輕顫了兩下。他終於率先問出了一個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多大年紀?”

“二十二。”

白忘川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當即就像是一個齜牙咧嘴的小貓,瞪著眼睛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也不能這樣啊……

曲墨在心裏應著,又換了個問題:“你……這樣多久了?”

“具體多久也不記得了,不過應該得一年了?”白忘川說,“從山上下來之後我就一直在四處擺攤,可是幹這行收入實在是太低了,我除了就地休息之外根本沒錢租房。不過在這兒睡也沒什麼不好的,等晚上霓虹都滅了,你再看天,其實還是有星星月亮的。”

他是想表達在這個地方景色其實不錯。

曲墨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但是看著小道士那雙印了星光的明眸,他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堵的不大舒坦。就好像是一塊兒美的讓他有些不忍釋手的璞玉掉到了大街上一樣。既覺得周圍人都是有眼無珠,又心疼他的“玉”。

皺著眉低頭看了一會兒,曲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兒搭錯了,突然開口問道:“我家還有一間客房沒有人住,可以給你把租金算便宜一點兒,不過你得包家務和夥食,住嗎?”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麼大方,小道士應該感激涕零的點頭應下。

但是萬萬沒想到,白忘川不但沒有說話,反而還用一種有點兒難以形容的目光盯著他沒了動靜。

曲墨眉頭一挑:“你還挑?”

“不不不,”白忘川趕忙搖頭擺手,他說:“我隻是覺得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然後想起來我下山之前師父給我說的話了而已。”

曲墨直覺這不會是什麼好話。

但是他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隻是停了一秒,就追問道:“你師父說的什麼?”

“師父讓我下山之後和人交往多留點心,”白忘川表情不變,眼中的色澤還是那種讓曲墨神往的純粹。他說,“就是塵世的人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就對我好的,如果真的是在不停的對我好,那一定要小心。”

曲墨額角的青筋漸漸有了跳動的趨勢:“小心什麼?”

“小心他們要麼是想要我的眼角膜和器官,要麼是想要我的身體,”白忘川認真的回答。說完,他停了停,又補充道,“其實眼角膜和器官這個我可以理解。但是要我的身體這個,我到現在還不太清楚是什麼意思。因為我是個男人,這樣也……”

曲墨沒給他繼續絮絮叨叨下去的機會,轉身就走。

白忘川以為自己把對方給激怒了,有些緊張的立刻停止了聲音。

曲墨走到樓梯口,突然回頭。

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白忘川,他語氣煩躁道:“還不跟上!”

這次不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白忘川下意識一抖身子,也不再猶豫,趕忙拎著他的灰布包追了過去。

曲墨走在前麵帶路,白忘川抱著不知道從哪兒回來的二黑跟在後麵。因為天色太暗的緣故,他看不到曲墨那已經蔓延到了耳根的一抹緋紅,隻當他是怒了,也不敢再說那些師父口中的教導。

不過說實話,他剛剛聽完白忘川的說法,確實是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