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夥計愣了一陣，看著馮路的眼裏滿是感激之色。
雲婉清當初曾三番五次囑咐過他們，施舍粥飯的時候遇見那些窮人，一定要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斷然不可無禮傲慢。
但他倆平時桀驁不馴慣了，加上作為雲路客棧的夥計，更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平日裏對待窮人就冷嘲熱諷，沒想到這下子不小心碰到了個硬茬子。
若不是馮路大人不計小人過，主動幫他們開脫的話，恐怕他們兩個的飯碗就要砸了。
“好了，大夥該喝粥的喝粥，該吃肉的吃肉!”馮路爽朗笑著擺了擺手，轉頭看向了雲婉清，“雲姑娘，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公……公子請進!”雲婉清淡淡一笑，優雅引路轉身回了客棧裏，帶著馮路一路上了二樓。
這間客棧裝修古色古香，頗有幾分詩情畫意，比對麵擴建完畢的醉仙樓還要強上幾許。馮路一邊沿路看著，暗暗讚許地點了點頭。
雲婉清帶著馮路進了她的閨房，用套白瓷茶碗沏了壺清茶奉上，柔聲道:“一打眼就是半年不見，不知公子都去了哪裏?”
馮路不住一陣苦笑。事實上在他的記憶裏，與雲婉清的相識不過是兩天前的事。誰知道八百裏幽冥河下的時間流淌如此緩慢，導致在雲婉清眼中，已經半年沒有見過自己了。
“去了一些地方尋找寶貝，九死一生啊。”
雲婉清臉上滿是擔憂之色:“馮公子，何苦非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呢?”
“時事所造，不得不為。”馮路苦笑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下定了決心說道，“我這次來，是跟姑娘告別的。”
雲婉清先是一驚，隨即眼裏閃過一絲落寞之色:“公子又要去何處?”
“回陽間!”
雲婉清秀眉微蹙，試探性問道:“公子莫不是在鬼城呆膩了，想要去轉世投胎了?”
“我想回陽間，是用不著轉世投胎的。”馮路深吸了口氣，笑著說道，“因為我……本來就是個陽人啊。”
雲婉清手中的茶壺怦然落地，碎成了片片白瓷，與茶末和茶湯混在了一起。她臉上滿是深深的難以置信:“馮公子，你……你說什麼?”
“雲姑娘，一直瞞著你，很抱歉。”馮路苦澀一笑，抱拳施禮道，“我馮路本就是一介陽人，下到豐都鬼城，隻是為了去十八層地獄救我的師叔們。現在師叔們都已經被解救出來，我也應該回去了。”
雲婉清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兩眼盡是空洞無神。良久，兩道清淚順著她的眼眶劃下，繼而演成了淒淒慘慘的抽泣。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馮路心裏一慌，不知所措道:“雲姑娘，你……你為何要哭啊?”
雲婉清並沒有回答馮路，隻是一個勁的抽泣。良久，她的眼淚像是流幹了一般戛然而止，臉上重新綻出了笑容:“那……祝公子一路順風!”
馮路沉默了。他也不傻，不可能看不出雲婉清眼淚背後所隱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