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慘白,但慘白中又隱著些許紅色,滲著微微的汗。朱厚熜再一看陸炳身後,是紫霞鑲在五彩斑斕中,如此顏色比起陸炳臉上淡淡的笑容卻有些黯淡。原來狠狠的追迫,呼之欲出的景色就在身邊,隻是他一直沒有回頭罷了。
陸炳道,“皇上,臣做錯了事情,怎樣罰都是應該的。不過可否讓臣休息一下?”
朱厚熜咳了一聲,掩飾住自己剛才的“假公濟私”,故作鎮定的問道,“你可知道錯了?”
陸炳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剛才不是認錯了嗎?”
朱厚熜又咳了一聲,道,“你不要總為別人求情,你作為錦衣衛是我服務的。你心中總惦記著他們。為我做事做得也太三心二意了。”
陸炳不知道為什麼朱厚熜又牽扯到為別人求情的事情上,隻能揣測著,說道,“隱瞞夏首輔青詞的事情是我的錯。若你還想追究前天日子我貿然為楊爵求情的過失,想一並罰我,可不可以到另一半打我。你這樣一味的在一邊打一個地方,我就算筋骨都是鐵打的也經不起。”
朱厚熜這才想起剛才是為了夏言的事情打陸炳,便順著道,“你知道錯就好。還不快起來?”
陸炳不知道為什麼朱厚熜忽然又饒了他,動了一下,皺著眉頭,道,“你打重了。扶我到床上去吧。” 朱厚熜“喔”了一聲,攙起了陸炳。
熬刑本是極累的,陸炳睡了一會兒,醒了之後就見朱厚熜躺在他的身邊,身後並不覺得很痛,想必朱厚熜給他敷了藥,心中歎道,自己以後恐怕真的很難勸朱厚熜什麼了。想到這裏,又是一歎。
作者有話要說:(寫在這一章後麵的話,想寫出柄其實能力是微小的,他隻是一個錦衣衛。熜同學不讓柄牽涉過多,其實也是一種保護。細數曆史上多少鋒芒一時的權臣最後抄家的炒家,滅族的滅族。霍光厲害吧,他為輔命大臣,兄弟霍去病又能夠打仗。還有一個人大家都熟,鼇拜,結果大家也都知道。其實他未必就是壞人,不過是手中的權太大了。手中權越大,引來的注意越多,垢惡的人也就越多了。
sigh,真是越發的羅嗦了,我這樣寫隻是想說,熜其實是為了柄好。因為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囚首垢麵
三十二,囚首垢麵
嘉靖二十年。戶部主事周天佐為楊爵鳴不平,廷杖六十,後不治而亡。陝西巡按禦史陸輝為楊爵、周天佐境遇上疏,被鎖拿至京,下到詔獄。(注:陸輝不是這個曆史事件的人名,因為不忍辱沒古人所以換了名字。)
陸炳到了楊爵被囚處,問道,“獄卒報你有事找我?”
楊爵眼睛示意了一下。陸炳見狀便讓人開了牢房,然後讓楊爵跟他到了一個單獨的審訊室,問道,“什麼事?”
楊爵道,“可否幫我換一處囚禁?”
陸炳道,“為什麼?可是獄卒有所怠慢?”
楊爵道,“不是,隻是想換一個環境。”
陸炳也沒有追問,道,“也罷。我讓他們找兩間鄰著的囚室,幫你與陸輝一起換掉。”
楊爵趕緊搖頭,苦笑道,“我想換囚室,就是不想再與陸輝為鄰。”
陸炳不解,道,“他為你入獄,我以為你們私交甚好。”
楊爵歎道,“起先的一個月還好。現在每隔三五天,他就不斷說他怎樣冤枉,空有一番報複,可憐皇上剛愎自用。我雖知他是為我上疏而入獄,但每隔幾天被聽他重複念叨,實在心中鬱結。而且這些話若是傳揚出去,隻怕……我一個人也就算了。但家嚴年邁,為人子不能奉養已是罪過,若是再禍及家人,還不如就此了卻的好。”
陸炳點頭,吩咐一個校尉過來幫楊爵換囚室。陸炳一個人坐在審訊室中,想到陸輝心中一歎。若論族人算起來,陸輝算是陸炳遠房的叔伯。隻不過陸鬆跟興王去了藩國,而陸炳又生在安陸,所以與族人沒有多少往來。後來到了京中,又因是近臣,父親陸鬆在世的時候也刻意提醒陸炳不可結黨,反而與族中的人更加疏離。
這位叔伯算有才學,三甲進士。在地方當官的時候風評也甚好。原來一步步升到陝西巡按禦史算是一帆風順。這次被下到獄中,杖責三百之後,自然心中鬱結。五十年所學皆付流水,想當初雄心滿腔壯誌淩雲,書生意氣揮斥方遒,而今卻得在這囚室中空度時光。
陸炳卻無法求朱厚熜放人,一方麵朱厚熜對於那種為獄中人上疏的人特別厭惡,也許朱厚熜覺得這些人是故意與他作對,另一方麵前些日子挨的板子傷痕猶在,朱厚熜也不會聽陸炳所言。更重要的是,這個叔伯的怨氣像是覺得皇上虧欠了他。這樣的秉性脾氣,如果真到了外麵,隻怕容易多生禍端,還不如囚著他,這樣至少保著他妻兒父老的平安。
陸炳正想著,就聽獄卒報,說陸輝鬧著要見他。陸炳便吩咐一位校尉帶陸輝過來。
陸炳見到陸輝,站起身,因官服在身,所以沒有行禮,不過是頷首表示招呼,又吩咐別人取來一張凳子讓陸輝坐下。陸輝道,“侄子,唉,我這牢不知道要做到什麼時候。” 陸炳揮手吩咐別人退下。陸輝又道,“想當初我中甲的時候,全族覺得榮耀…….”陸炳對這些已經聽了二十多遍話,有些苦笑,隻是幫陸輝斟了一杯茶。陸輝卻越說越頹唐,道,“如果不是一時之氣,為楊爵伸張,我也不至於鬧到這步田地。廷杖,唉,想我……”陸炳不斷的聽著,忙著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