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婆婆原本並非漁家灣之人,她略曉民間偏方,也會些玄虛之術, 在到漁家灣之前曾在諸多城鎮中遊走, 給人治些小病, 還常為一些受了驚嚇的孩子“喊魂”。
因她有眼疾, 看上去像是盲人,所以也有人稱她為“瞎眼神婆”。
她原本有個兒子, 大家都叫他阿力,和阿滿一樣似是先天不足,瘋瘋傻傻,整天隻知呆笑,生活無法自理。
安婆婆遊走多年, 也攢了一些積蓄,待阿力成年後, 她便從牙婆手中給阿力買了個媳婦,帶著兒子和兒媳來到了漁家灣定居。
那買來的媳婦原本有些不情不願,但住下來後見衣食無憂,安婆婆又對她不錯, 便也沒動別的心⊕
但這想法終究無從驗證,況且即便驗證,也對找尋他們的下落並無助益。
看樣子,想在這漁家灣找到蛛絲馬跡算是毫無希望了。
季青臨沉默片刻,看向鈴蘭夫婦道:“若是過些時日安婆婆遲遲未歸,二位可將阿滿送往京城,京中有一季府,必會收留阿滿。”
聽聞此言,解無移忽道:“不必,送往雲州寄雁閣即可,閣主可代為照料。”
鈴蘭愣了愣,隨即明白二人是何用意,與她丈夫對視了一眼後,回過頭來笑道:“想是二位多心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夫妻二人既是答應安婆婆照顧阿滿,便會盡心盡力。我們雖是鄉野小戶,卻也不差阿滿這一碗飯,二位不必為他擔心,還是盡快將這案子查清,找回安婆婆才是要緊。”
季青臨一聽,這才發覺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還以為這夫婦二人不滿安婆婆將孩子丟下卻又遲遲不歸,現在看來他們隻是掛心安婆婆的安危,並未對照顧阿滿一事有何抱怨。
既然在這漁家灣也找不到什麼線索,二人也未再多留,向鈴蘭夫婦告別後便沿著河水往來路走去。
季青臨仍想著安婆婆的遭遇,不禁蹙眉道:“你說安婆婆怎麼就這麼慘呢?一事不幸,諸事不幸,為何偏偏這些劫難都要加在她一人身上?”
解無移沉默了片刻,看向前方道:“既有福雙至,便有禍連行,諸人所遇不一,方為人間百態。”
季青臨偏頭看他一眼,撇嘴道:“人間百態說來倒是輕巧,可這姿態分明就是俯瞰眾生的涼薄,我看許是你活得太久,對這人間疾苦早已麻木了吧?”
解無移靜了片刻,卻是緩緩搖頭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季青臨意外,本想問是誰,卻已是自己想到了答案,點頭道:“明白了,是水鏡神尊吧?我就說麼,這話聽上去就薄情寡義,難怪都說神本無情啊,果然無情。”
本以為解無移會出言反駁,卻不料他竟是忽然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嘴,跟著點頭道:“嗯,果然無情。”
季青臨莫名其妙,但看著解無移嘴角那淺淺笑意,心中陰霾卻是忽然一掃而光,戳著他胳膊嗔笑道:“什麼呀,他不是你師父嗎?還把這存著靈氣可保長生的鯉魚都送你了,你竟都不幫他說話的?真是忘恩負義。”
解無移靜了片刻,竟是笑意更深了幾分,道:“嗯,他無情,我無義,剛好。”
剛……剛好?
季青臨一陣無語,看向解無移,心想這人今天是怎麼了?任由我擠兌也就罷了,竟然還出言附和?還有,這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我方才說的哪句話很動聽?
就這麼胡亂想著,直到遠遠看見林中的馬車和車旁揮手的小北,季青臨才如夢初醒,動聽什麼啊動聽,這還有正事等著呢!
兩人走近,小北立即迎上來笑道:“二位事情辦完了?現在回雲州嗎?”
聽他這麼一問,季青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現在線索算是斷了,接下來又該往哪裏查?回雲州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未等他多想,解無移已是答道:“往西南,去榆州。”
“好嘞!”小北二話沒說,跳到車前給二人掀開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