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要經曆轉生了。”

釋酒走到他身邊,也隨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那玉佩,抬起頭道:“怎麼,快耗盡了?”

水鏡點了點頭。

釋酒靜了片刻,又道:“可我記得你說過,靈氣是可以補充的。”

水鏡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釋酒說的沒錯,靈氣的確有法子添補,姑若、扶瀾與共淵曾在南山之巔種下一棵樹,而那棵樹便是汲取靈氣的一件神物,它的針葉可化世人魂元為己用,令魂元散為靈氣收於玉佩之中。

隻不過他從未嚐試過,也並不打算去嚐試。

幾千年前,他於四季山中長大,尚未踏足人間,第一次看見母親姑若留下的那段關於龍血樹的記憶時,他曾十分不解。

共淵和爹娘留下這棵樹究竟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他準備了一件用以補充靈氣的神物?

爹娘有此私心可以理解,可共淵為何也會同意?人乃共淵所造,他怎會願意毀千萬人魂來養護一人?

後來,他離開四季山南行,穿過北海去往人間,在人間輾轉千百年,看過了無數廝殺掠奪後,他才漸漸有所領悟。

早在姑若造羊水洗憶之前,人間就曾因記憶長存而發生過一場致使生靈塗炭的動蕩災難。無論是同類還是異類,甚至包括五神以自身靈氣耗費萬萬年才塑成的山河林草,都險些因那場災難毀於一旦。

恐怕就是在那時,爹娘和共淵對人類究竟能否與世間萬物安然共處生出了憂慮。

他們不確定人類最終會成為怎樣的存在,不確定人類的存在對整個世間而言到底是喜是憂,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確定了。

所以,他們在續世和滅世之間留下了一扇門,這扇門便是龍血樹,鯉魚是那把鑰匙,而水鏡便是那守門人。

如果有一天,那場災難再次重演,在人類毀天滅地之前,水鏡便可憑龍血樹之力扭轉乾坤,將人魂盡數化為靈氣,再以這些靈氣將世間重塑。

不過,爹娘與共淵似乎多慮了。

這千年來,人類不僅未曾動過毀天滅地之心,反而還將這世間精雕細琢,有了自己的秩序,法則,生存之道。

戰亂依然存在,但它存在的意義已經不是“毀滅”,而是“改變”,改變世間格局,改變人類的生存方式。

優存劣汰,去蕪存菁。

龍血樹這扇“門”早已無用武之地,水鏡相信,若是共淵與爹娘得以見證今日人世,也必將為此欣慰。

至於龍血樹的秘密,就讓它永遠不見天日便好。

待自己靈氣耗竭,入世轉生,某一世觸及愛恨,來世忘卻前塵,這世間便再無人知曉龍血樹真正的用處。

如此,極好。

水鏡兀自出神,釋酒見他不打算細說,便也沒再繼續追問。

既然靈氣有辦法補充,而水鏡又說自己一兩百年後會開始轉生,那大概隻能說明,那個辦法他不打算去用。

思及此處,釋酒釋然笑道:“靈氣耗盡了也無妨,反正如你這般涼薄之人,即便轉生,也會同我一樣生生世世不忘過往,與現在的你也沒什麼區別。”

水鏡知道他這調侃是為了繞開方才的話題,也順著他的話道:“是啊,沒什麼區別。”

他扭頭看向釋酒,忽然抬起雙臂,挑起一邊眉搖頭唏噓道:“就是可惜了我這副英俊瀟灑的好皮囊,也不知轉生之後還能不能生得這般風流倜儻。”

釋酒愣了一瞬,然後便一聲嗤笑,緊跟著身子都顫了起來,他顫著胳膊將葫蘆遞到了水鏡麵前,一邊笑一邊道:“來,酒借你洗洗眼睛,怕不是瞎了。”

水鏡拍開他的手,也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