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闕不鹹不淡地乜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順路罷了。”
秦慢東張西望了一下,這裏似乎離關押千人一麵的牢房確實不遠,她拍拍胸脯道:“督主,方才您聽到什麼怪叫聲了沒!好嚇人的!”
“他死了。”
“嚇!”秦慢瞪圓眼睛。
雍闕沒理會她的大驚小怪,信步閑庭地往前走著,白玉似的臉上也沒見著什麼惱色。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了一段,雍闕聽她罕見地沒有繼續念念叨叨,心中有異,淡淡瞥過眼去:“累了?”
那張臉上的氣色委實不算多好,秦慢無精打采地點點頭,身子晃晃悠悠的。她是個普通人,普通人總是會累的,況且她甚至還不及普通人。
身邊的人越走越慢,步子越來越沉,突然他的袖子被人牽了牽。
他側過頭去,小臉慘白得像張紙,她可憐兮兮道:“督主,我走不動了……您能不能背我?”
“……”
☆、第40章 【肆拾】安睡
雍闕竟是有一刹的茫然無措。
天曉得,從他坐上這個位子有多久沒有人敢這麼趾高氣揚地命令他了!
也不對,她的口吻乃至神情都是哀求的,楚楚可憐地求著手掌司禮監與東廠錦衣衛的督公屈尊紆貴去背她!
夜色如水,一彎新月爬在雲朵兒裏偷偷地瞧著地上的人。
他麵色冷淡地立在那,一顆謀算萬千的七竅心思一時間竟拿不出一個辦法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秦慢見他無動於衷垂下眼瞼,難過得讓他都難以挪動拂袖而去的步子。
這樣總不是個辦法,左右在這王府裏演了這麼多天的戲,再擺上一場似乎也沒什麼出格的地方。他斟酌著剛想開個口,秦慢動了動,看情形是認了命老老實實地自己走了,雍闕才抬起的手僵在身側,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心頭滑過一絲失落。
然而,下一瞬證明了他將秦慢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些。
秦慢是動了,卻是慢慢蹲下來捂著臉開始哭,哭得傷心,哭得委屈,哭得抽抽搭搭:“我就是走不動了,就是走不動了!我累了,好累好累的……”
“……”
雍闕完全驚怔住了,他不明白方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一言不合說哭就哭了起來!他頭大成了兩個,他能麵對千軍萬馬不改麵色分毫,也能十步一殺手刃千人,可對著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秦慢他竟找不出一絲應對的頭緒來。
她哭得他頭大如鬥,哭得她心煩意亂,哭得他忍不可忍將人拎了起來,拎起來躑躅一瞬幹脆直接抱在了懷裏,懷裏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從沒折腰抱過人的雍闕手法生疏得緊,雙臂箍得像個鐵桶,秦慢呆了呆後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聲如蚊呐:“膈得慌……”
雍闕隻想把她給摔下去!大步向前的他猛地頓住了步子,低頭冷冷地看著她。
秦慢倏地噤聲,乖乖地以一種極不舒服的姿態蜷縮在他的臂彎裏。隻是安分了沒片刻她悄悄地動了動腿,見雍闕並不異色後她又大著膽子轉了轉肩,和隻泥鰍似的擰半天終於調整了個十分適宜的位置,安然閉上眼來。
“……”夜幕掩蓋了雍闕的臉色,否則叫秦慢看見一定當即嚇得滾到地上去。
他竟然相信了她會累得走不動!她是去治病又不是殺人越貨!狗膽包天騙他也罷,竟還在挑三揀四地在他懷裏扭成了個麻花!
飯菜在桌上擺了多久,霍安就在門口望穿秋水等了多久,終於等到一抹熟悉身影穿花過廊而來,他欣喜迎了沒兩步下巴差點掉在了地上:“督督督督??”
雍闕不應他,冷硬著臉色風一樣地從他身邊大步走過,徑自往了內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