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婆再次“哎呦”一聲,整個人好像從夢裏醒了過來,身子也能動了。趙婆婆從床上坐起身,低頭一看,在她蓋的被子上,放著幾根白森森的白頭發,頭頂上還有一小片兒餘疼,再扭頭看油燈底下,恍若昨日,空無一人……
趙婆婆這次真的害了怕,要說昨天那個是夢,還說的過去,可能是她自己打瞌睡,一不小心自己把針紮自己手背上了。但是今天這個再說是夢,好像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她就是再老糊塗了也不可能拽著自己的頭發往下揪。
趙婆婆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等天亮兒子回來以後,哪怕豁出去給兒子痛打一頓,也要把這件事問個明白,再不行就把大兒子、二兒子和兩個女兒、女婿都叫過來。
趙婆婆想罷,再次用被子蓋住身子,在被窩裏睜著眼,除了害怕,沒一點兒睡意了。
時間流逝鬥轉星移,天亮了。趙婆婆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朝窗戶那裏看了看以後,穿好衣服下了床,早飯也沒心思做了,就那麼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兒等著小兒子回家。
趙婆婆就那麼等著,一直從早晨等到傍晚,她小兒子竟然沒回來。又從傍晚等到深夜,還是不見回來。趙婆婆這時候雖然擔心兒子,但是困意上湧,實在熬不住了,坐在小板凳上依著門邊兒睡著了。
奇怪的是,這一夜,趙老頭的鬼魂竟然沒有出現。別看趙婆婆是坐在小板凳上睡的,這一覺睡的還挺沉,可能前兩夜沒睡好的緣故吧,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她抿了抿眼睛,顫微微扶著門框站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她小兒子,趕忙回身到屋裏找了找,屋裏除了她自己,再沒第二個人。
趙婆婆跟著想起了老頭子給她托的夢,有點奈不住了,心裏七上八下胡思亂想,難道,俺家小兒子出事兒咧?
趙婆婆趕忙出門找她大兒子和二兒子,索性她大兒子和二兒子的家,都離著不遠。
趙婆婆跟她這兩個兒子把這兩天做的夢說了一遍,兩個兒子都不怎麼相信,而且也都不怎麼孝順,就像我們這一帶童謠裏唱的“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兒不要娘”,這倆兒子就是童謠裏唱的那種人。(尾,不念“wei”,念“yi”第三聲。)
倆兒子橫眉毛立眼睛,把趙婆婆吼了一頓,說她老不死的老糊塗了,整天沒事兒就會瞎做夢。
趙婆婆無奈,抹著眼淚兒回了家,再次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等上了……
這一等,趙婆婆就等了三天,幾乎不吃不喝,望眼欲穿。她也想過出門找找,但是上哪兒去找呢?當時那年月兒,女人都興裹小腳,眾所周知的,裹了小腳的女人是不能走遠路的,用現在的話說,腳掌的大小和承受的重量不成正比,走起路來雙腳負荷太大,搞不好還有骨折的危險。
趙婆婆就這麼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了第三天深夜,趙婆婆再次坐在小板凳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聽到屋子裏有腳步聲,緊接著,傳來“噗嗵”一聲悶響。
趙婆婆立時驚醒了,回頭往屋裏一看,烏起碼黑的,不過還是給她看到屋裏地上好像躺著個黑乎乎的東西。
趙婆婆趕忙從小板凳上站起身,摸索著走到桌子旁的油燈跟前,用火鐮點著油燈,然後拿著油燈朝地上那黑乎乎的東西一照,頓時嚇得三魂出竅,雙腿一軟,差點沒癱地上。
地上躺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小兒子,這時候渾身是血,血人兒一樣直挺挺躺在地上,臉色刷白,雙眼緊閉,好像昏死了過去。
趙婆婆剛才睡著了,也不知道小兒子啥時候回的家,更不知道她小兒子這是咋了。
她想到外麵喊人幫忙,但是一想,她小兒子脾氣暴躁,這渾身血呼啦的,不會是在外麵惹啥事了吧,要是給街坊鄰居知道了,非驚動官差不可。
趙婆婆忍著沒吱聲兒,連夜跑到大兒子家裏,把大兒子叫了過來。
她大兒子老不情願,罵罵咧咧跟她來到家裏,進屋一看,也嚇壞了,隨後也不罵了,畢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大兒子和趙婆婆兩個人慌手慌腳,把小兒子身上的血衣服扒了下來。
等兩個人把小兒子身上的血跡擦幹淨以後,發現小兒子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這說明什麼呢?說明衣服上這血全是別人的,這小兒子很可能真的犯了啥大事兒了,趙老頭托的那兩個夢,會不會說的就是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