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天陰沉沉的,漫天刮著刺骨寒風,風裏還夾著星點雪花兒,那雪花借助風勢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估摸著,很快又要下一場大雪了。
這時候,那瘦弱身影在寒風中一晃一晃的抖動著,看樣子跪的時間已經不短,身子快受不住了。
我高祖父見狀,趕忙扔掉懷裏的年貨,三步並兩步跑到了那人跟前,低頭一看,竟是個七八十歲的老者,看樣子是上門求助的,但是不知道老者為啥跪在門口兒不去叫門,就是有事求助,也可以到家裏說呀。
這大冷的天兒,見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跪在自己家門口兒,我高祖父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同時,心裏莫名其妙湧出一股負罪感。
“老大爺,你這是幹啥,起來說話吧。”我高祖父這時候也顧不上多問,趕忙蹲下身子去攙扶老者,想把老者從地上攙起來。
老者這時候也發現了我高祖父,扭過頭看了高祖父一眼,緩緩搖了搖頭,拒絕我高祖父扶他,老者哆嗦著問,“你、你……莫不是劉先生?”
我高祖父沒說話,點了點頭,再次想把老者從地上攙起來。
這時候,老者眼眶裏起了一層渾濁的水霧,緊緊抓著我高祖父兩條胳膊,跪在地上仰看著我高祖父,嘴裏一字一句的念叨著:“黃河半仙一傳人,菩薩身邊金甲神,身長八尺又三寸,渡陰濟陽大善人,玄璣一卦切莫問,救女需跪劉家門……”
“劉先生,救命呐,救救俺家孫女兒吧……”說著,老者竟然老淚縱橫,放開我高祖父的胳膊趴地上就要磕頭。
我高祖父沒怎麼聽懂老者嘴裏前麵念叨的啥,但是他這時候整顆心都快化在了老者的膝蓋下和眼淚裏,見拉不起老者,趕忙也給老者跪下了,“老大爺,有啥話咱起來到家裏好好說,隻要俺劉義能幫你哩,一定幫、一定幫……”
老者見我高祖父也給他跪下了,不好意思再跪著了,扶著我高祖父肩膀,晃悠悠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我高祖父也從地上站起身,喊開門,扶著老者進了家門。
到了屋裏以後,我高祖父趕忙吩咐小玉給老者看茶,他自己轉身到外麵把那些年貨從地上撿起來抱進了家。
隨後我高祖父坐在老者身邊,和老者一交談,我高祖父這才知道,這老者就是梁府丫鬟小菊的舅爺,姓靳,在家裏排行老三,認識他的人,都尊稱他一聲“靳三爺”。
這位靳三爺自幼得到過高人指點,學了些批字算命的本事,一輩子靠給人批字算命為生,年輕的時候,在開封府城外的禹王台擺攤算命,極其靈驗,也曾風光過一陣子,近幾年感覺身子骨兒不行了,老了,金盆洗手落葉歸根,從禹王台返回了家鄉。
前幾天,靳三爺到縣衙大牢裏探望外甥孫女小菊。
小菊這年十六歲,十三歲時被她父母賣進了梁府。被賣之前,曾跟著她父母走親戚的時候就來過靳三爺這裏,後來被賣到梁府,小菊偶爾會偷偷跑出來看望一下靳三爺,偶爾也會從府裏帶出些好吃的送給靳三爺。
靳三爺一輩子沒娶,沒兒沒女,對小菊十分疼愛,不忍心看著小菊在梁府裏為卑為奴,就尋思著拾起老本行,開攤算卦,賺點錢把小菊從梁府裏贖出來,可是還沒等他湊足給小菊贖身的銀兩,小菊就出事了。
大牢裏,祖孫兩個抱頭痛哭,見小菊被打的遍體鱗傷,靳三爺更是疼的撕心裂肺。
從縣衙大牢回到家以後,靳三爺就起了一卦,想問問有什麼辦法能把小菊從大牢裏救出來,結果卦象出來以後,就是靳三爺之前念叨的那些。
“黃河半仙一傳人,菩薩身邊金甲神,身長八尺又三寸,渡陰濟陽大善人,玄璣一卦切莫問,救女需跪劉家門。”
這卦裏的意思說的很清楚,卦辭前四句,說的都是我高祖父。
黃河半仙一傳人,說的是黃河邊兒上王半仙的傳人;菩薩身邊金甲神,說的是菩薩身邊的金甲真神轉世;身長八尺又三寸,形容我高祖父身材魁梧、高大;渡陰濟陽大善人,渡陰,說的是驅厄渡鬼;濟陽,也就是周濟、幫助他人,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高祖父是一位渡化鬼魂、周濟世人的大好人。
後麵兩句,第一句,玄璣一卦切莫問,意思是說,你卜出來的這一卦決不能遲疑,也就是決不能懷疑;救女需跪劉家門,意思是說,想要救你外甥孫女,就得跪在他家門口感動那位劉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