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曆史回眸(1 / 2)

我太爺帶著全家遷移的這個小山村,直到我現在,還在這個村子裏住著,村子的名字我就不說了,因為將來寫到我自己那些經曆的時候,會牽扯到我們村以及我們村附近的很多人,我經曆裏要寫的,都是他們鮮為人知的隱私,其中不乏會出現違背道德良心、甚至觸犯法律的人和事,即便寫,我將來也會給他們用上匿名,目的,在還原真相的同時不給自己惹麻煩。

言歸正傳。我們家和王草魚家,兩家人很快在山腳下的這個小村落裏定居下來。這裏的村民,有著和山裏人一樣的憨厚與淳樸,人都挺好,村子也不大,十幾戶人家兒。

村子背北朝南,背後是山,當地人叫它鳳凰山,據說在很久的古時候落過鳳凰,山上有野草和野果樹;東邊是條日夜暢流的小溪,溪水清澈,駐足溪旁,偶爾能見到小魚小蝦驚鴻一現;西邊也是山,是座土山,不算高,目測也就是一百來米,呈平頂圓錐形,山上野生動植物繁多,小時候父親還帶我到山上抓過蠍子;南邊是一片未經開墾的荒地,雜草樹木橫生。

整個小村子,遠離平原地帶的俗塵與喧囂,顯得既寧靜又安詳。

花園口決堤之後,黃河水泛濫改道,直接吞沒日軍土肥原部萬餘精銳,有效阻止了日軍西進的步伐,同時,使得駐守黃河南岸的中國軍隊得以喘息之機,憑借新河道,在黃河以西駐起一道新的軍事天塹,導致日軍遲遲不能打通“大陸交通線”,遲滯了日軍軍事調動與戰略物資的運輸。

戰後據軍事學家分析,這場人為水患,使得日軍侵占中原地區的步伐延遲了六年,保證了大後方的安全。蔣介石“以水代兵”的做法,是對是錯,孰輕孰重,隻待後人來評價,隻待曆史來沉澱……

公元1941年,我奶奶二十三歲,我太爺七十四歲,我太奶五十二歲,我爺爺三十四歲。

經過三年的辛勤勞作,我太爺全家終於在山腳下這個小村落安定下來。我太爺家出錢出物,王草魚家出人出力,在村南荒草地裏刀耕火種,開墾出四十多畝良田,兩家人對半平分,每家二十幾畝。

隨著中原戰事愈漸激烈,很多老百姓為了躲避戰亂跑來這裏定居,村子逐漸壯大。我太爺家裏因為沒有男勞力,我太爺年紀大了,我爺爺腿腳有毛病,我奶奶就把我們家的這二十幾畝地全租給了新來的那些人。不過,我奶奶怎麼也沒料到,自那一刻起,我們家便成了後來被窮人唾棄、被文人筆誅、被戲子醜化的——地主!

公元1941年夏,河南大部出現旱情,我們家所在的這個村子也不例外,地裏收成減半,不過家裏還有餘糧,省吃儉用還算過得去。

公元1942年春,冬季剛剛過完,很多老百姓家裏出現了青黃不接,很多人到地裏挖野菜。春末夏初,村子裏出現災情,地裏能吃的野草吃完了,老百姓開始挖草根、剝樹皮,這時候,我奶奶家裏還好些,還有些糧食,不過,為了能讓糧食吃的長久一些,我奶奶也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樣,挖草根、剝樹皮。

草根洗洗配合少量粗糧放鍋裏滾湯喝,樹皮剝下來用石臼搗成粉蒸熟了捧著吃。樹皮裏榆樹皮最好,槐樹皮次之,楊樹皮發苦,椿樹皮更苦,不過,肚子餓急了就不管它苦不苦了。

公元1942夏,再次大旱,地裏顆粒無收,加上國民政府苛捐重賦、橫征暴斂,河南全境爆發大饑荒。

這時候,草根樹皮,能吃的全吃光了,滿城饑民、赤地千裏,有些地方把廟裏的泥胎菩薩拖出來砸碎了,用水衝著喝,俗稱“菩薩土”,吃到肚裏拉不出來,活活脹死。

就在這一時期,饑民開始大量死亡,有些則西出潼關、北闖關東,路上餓死、病死、凍死、踩壓至死,不計其數。

這時候,我奶奶家裏細糧也沒了,不過不像其他地方那麼困難,村子後麵就是大山,山裏的野山菜、野果樹、小動物,成了附近老百姓賴以生存的天然寶藏。

我太爺當時雖然已經七十五歲,身子骨卻算硬朗,經常背著土銃和村裏的年輕人進山打獵。我奶奶則和村裏的婦女上山挖野山菜,日子雖苦,卻還不至於餓著。

公元1942年秋,河南大部分地區遭遇蝗災,國民政府不但不管不顧,還封鎖消息,河南全境餓殍遍地,局部地區出現了吃死人肉的現象。

這時候,大山近處的野草野菜全部被挖光了,動物也幾乎滅絕了蹤跡。我奶奶他們全村人,不得不沿著溪流進入大山腹地尋找食物。

大山腹地,人氣少、陰氣重,加上戰亂饑荒,孤魂野鬼、邪狐妖魅,一到晚上,怪嚎連連、憧影遍野,即便像我太爺和我奶奶這種身懷驅邪驅鬼術的人,天一擦黑兒,也不敢在山裏多呆。

用我太爺的原話說,時局亂,邪魅生,非人力所能禦為之。

公元1942年冬,驟降冰雹,餓死凍死者無數,局部地區出現了“易子而食”的現象,親生孩子和別人換來吃,吃完孩子吃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