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青山和那倆村民,顯然也聽說過陳禿子過去吃王八心、喝王八血的事。也或許,他們比我太爺他們了解的更清楚,一聽“龜爺的大仇人”,三個人臉色頓時驟變,不約而同朝門口慢慢撤身。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給歆陽子使了個眼色,歆陽子茫然了一下,似乎沒看明白。我太爺又抬起手暗暗朝外麵陳禿子屍體的方向指了指,歆陽子頓悟。
這時候,床上的陳輝依舊睜著圓鼓鼓的眼珠子看著眾人,好像要吃人的樣子,茹青山跟那倆村民已經退到我太爺跟歆陽子身後,歆陽子冷不丁一轉身,嚇了他們三個一大跳。
戲還的演,知道是咋回事兒,也不能直接說,歆陽子問茹青山,“茹山爺,床上這年輕人,莫不是陳施主的兒子?”
見歆陽子一臉神清氣定,茹青山似乎也鎮靜了幾分,不過他沒說話,啊了一聲,快速點了點頭。
“依貧道之見,這孩子是中了孽障,隻待貧道施一場法事便可化解,不過,你們俗家人講究‘死者為大’,我看,我們不如先把陳施主的屍體安置妥當,返回頭貧道再來化解孩子這場孽障,不知茹山爺意下如何呢?”
茹青山顯然已經有點不知所措了,估計這時候在他看來,隻要把村裏這些玩意兒除了,怎麼著都行,連忙點頭,諾諾稱是。
歆陽子回頭看了我太爺一眼,我太爺不動聲色地朝他微微一點頭。
歆陽子忙轉回頭對茹青山又說道:“那事不宜遲,還請茹山爺帶著您的人,把陳施主的屍體從坑裏抬上來吧。”
我太爺這時候,為什麼要暗示歆陽子先處理陳禿子的屍體呢?因為我太爺明白,陳輝身上這東西十分難纏,這時候要是讓歆陽子出手處理,肯定處理不了,當著茹青山跟兩個村民的麵兒,他跟我奶奶又不好出手,一旦出手,歆陽子在這些村民裏的威信就要跌價,抬陳禿子的屍體,不過我太爺的緩兵之計,他這時候正琢磨著,怎麼把茹青山跟那倆村民打發離開。
一群人出了屋子來到院兒裏,還沒等茹青山指派那倆村民下坑抬屍體,那倆村民倒是先說話了,這個說自己突然肚子疼,要去看大夫。那個說,剛剛想起來,家裏還有急事,得趕緊回去。倆人兒連三歲小孩兒都蒙不住的謊話,讓茹青山又無奈又哭笑不得,伸手往懷裏一摸,頓時一怔,抿了抿嘴說道:“屍體抬出來每人再給一塊大洋,我身上沒帶那麼多,趕明兒到我家去拿。”
兩個村民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兒在動,腿腳不見動。
我太爺見狀,從身上掏出四塊大洋,走過去塞給了他們,“每人兩塊,抬吧。”
兩個村民拿著大洋狠狠咽了口唾沫,其中一個村民對茹青山說道:“茹山爺,您叫俺們幫忙,那就是在高看俺們,您還給俺們錢,俺們這心裏都過意不去了,就是、就是今天這事兒……咱誰都看得出來,陳禿子肯定是給那王八精害死的,俺們要是把陳禿子從坑裏抬出來,萬一那王八精一生氣,再找上俺們……”
“道長今天是來幹啥的,還能讓那畜生再禍害你們。”沒等那名村民說完,我太爺打斷了他。
兩個村民同時看了我太爺一眼,不約而同把手裏的大洋又塞給了我太爺,“要抬您老找別人抬吧,俺們上有老下有小,俺們害怕。”說完,兩個村民頭也不回,之前帶來的刨坑的家夥什兒也不要了,一溜小跑離開了。
我太爺把手裏那四塊大洋掂了掂,嘖了下嘴。茹青山這時候趕忙朝歆陽子跟我太爺一拱手,感覺臉上挺沒光的,“道爺,劉老爺子,我看……咱仨把那陳禿子抬出來算了。”
我太爺陡然把四塊大洋一攥,一擺手,不等歆陽子說話,他先說話了,“這可不行,道長下山的時候,身上加持了黃花大仙的法罩,不能碰汙穢,要是法罩破了,你們村子也就完了,現在看來,你那侄子茹思清指定這也是給王八精害死的,我估摸著,這王八精會先拿你們茹家人下手。”
我太爺這話,唬的茹青山臉色大變,讓我太爺跟歆陽子稍等,他也一溜小跑,又到村上找人去了。
我太爺看著茹思清慌慌張張離開的背影,嘿嘿一笑,旋即招呼我奶奶跟歆陽子,三個人碰了個頭兒。
我太爺說:“眼下看來,這些事兒,都是那王八精鬧的,女人牽著一隻沒腦袋的王八,其實不然,是那王八牽著那女人。”
“那、那這女人,會不會是您孫女呢?”我奶奶小心問道。
聽我奶奶這麼問,我太爺沒直接回答,咬了咬牙,嘴裏狠狠說了一句,“老子連龍王爺都宰過,一隻老王八精也敢惹到我頭上,它找死呢!”言下之意,那女人應該就是我太爺三叔的重孫女劉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