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爺話音剛落,外麵傳來嘈雜的人聲跟腳步聲。三個人忙來到門口一看,原來茹青山又帶著一撥人過來了,足足能有二十幾號,從年齡來看,全是些牛犢子不怕虎的十八九歲年輕人。
趁他們沒來到跟前,我太爺低聲交代了歆陽子幾句。三個人從房間裏到院裏,跟茹青山碰了下頭。歆陽子又把茹青山拉到一邊交代了一番。茹青山聽完二話不說,當即把帶來的人分成兩撥兒,一撥兒抬上陳禿子的屍體,一撥兒到屋裏抬上那幾個村民。
那幾個村民屬於被王八精附身的陳輝用武力打暈的,跟鬼神沒多大關係,抬到郎中那裏紮上幾針,興許就能醒過來。
一群人亂糟糟忙活一陣,整個宅子算是給清理幹淨了。等茹青山帶著人走了以後,我太爺他們三個又把宅子轉了一圈。我太爺說,這宅子的院門和房門位置不好,家裏女人容易起外心,而且多遭陰魂橫禍,自己孫女劉桂花能跟別的男人私通,跟這宅子的風水也有很大關係。
我太爺所學甚雜,在我奶奶眼裏,沒有他不會的、沒有他不懂的,從小長到大,直到我太爺去世那天,我太爺對於她來說,還是一個迷。
三個人轉了一圈,確定再沒啥遺漏,三個人離開宅子,一路返回家裏。
這時候,差不多已經快下午三點了,三個人都還沒吃中午飯,我太奶中午倒是給他們做飯了,可三個人都沒回來吃,現在飯菜早就涼了,見三個這時候才回來,我太奶忙到灶上把飯菜給他們熱了熱。
吃過飯,歆陽子把開法眼所用的物件兒,列出一個清單,交給了我奶奶。
我爺爺這時候已經到老槐樹那裏燒水訓練去了,清單上的物件兒全靠我奶奶一個人可著村裏村外來回尋找。
這些物件兒因為年代久遠,而且開法眼的方術不是我們家的,我奶奶基本上已經記不清當時都準備了些啥。我奶奶說,好像有十幾種,除了朱砂毛筆、香燭紙錢、公雞血、母雞血之類的,她記得還有青布、銅鏡、蟬蛻(知了殼子)、活魚……等等吧,不好意思,我也忘了,畢竟這方術不是我們家的,我現在就是想把它們補充完整,也不知道該給裏麵補啥,與其給裏麵胡亂補充東西糊弄人,還不如不補。
等我奶奶把那些物件兒準備齊全,天色已經擦黑兒了。
你們知道那些物件兒裏麵最難找的是啥嗎?居然是那條活魚,在三王莊的時候,最不稀缺的就是魚,現在可好,找條魚可作了難了,最後還是我太爺讓王草魚的兒子王實誠,趕驢子車來回跑了十幾裏地才找來的。這讓我太爺跟王草魚老哥倆坐一塊兒,相互看著,好一陣長籲短歎,兩個人黃河裏撈了一輩子的魚,臨了兒可好,找條魚還得趕著驢子車跑上十幾裏地,真他媽應了那句話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命運多舛、人世無常……
返回頭再說歆陽子,他讓我奶奶東奔西跑找那些物件兒,他自己在這一下午的時間裏,又幹了些啥呢,其實他也沒幹啥,趕著我太爺家的馬車回了趟黃花洞,沐浴更衣,換了身嶄新道袍,又畫了張“開眼符”,天擦黑兒的時候趕著馬車,帶著一對兒童男女又回來了。歆陽子說,這對兒童男女也是給奶奶開眼作法時用的。
我爺爺這時候也打老槐樹那裏訓練完回到了家裏。我奶奶就問他,訓練的時候看見陳輝了沒有,我爺爺說看見了。我奶奶又問,他有啥不一樣的地方沒有。我爺爺搖頭,沒有,跟平常一模一樣。這讓我奶奶很費解。
晚上,我太爺全家、以及歆陽子、和他帶來的兩個十來歲的童男女,一起吃了頓晚飯。
晚飯過後,我太奶帶著那倆孩子在裏屋玩兒,我太奶看著倆孩子喜歡的不得了。
我太爺他們幾個,在院子裏忙活開了,整個院裏燈火通明。好在我太爺家附近除了王草魚家,沒啥鄰居,要不然看熱鬧一定不少,院子裏,就王草魚全家老小,連幫忙帶看熱鬧。
一群人七手八腳擺香案、設祭壇,那些該用水泡物件兒的用水泡,該用火燒的用火燒,一通忙活以後,全部準備停當,這時候,一更天已經快過完了。
當時那個年月兒,雖說兵荒馬亂,也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由於西洋貨大量流入,村裏也不興打更了,有條件的富戶,弄個座鍾放家裏,當然了,一百戶人家裏,也不見有一個,特別是這個閉塞的小山村兒,即沒打更的,也沒座鍾,全村兒人就靠著聽雞叫、看日頭,自己個兒揣摩時辰。
我太爺跟我爺爺,每個人身上都有塊懷表,還算不錯,掏出懷表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我太爺讓歆陽子開始作法。
歆陽子讓我奶奶坐在香案前的椅子上,用一根青布條把我奶奶的雙眼蒙住,又讓我爺爺回屋把那兩孩子,也就是把那對童男女領出來,男左女右站在我奶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