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降三火(1 / 3)

我到三歲的時候,還沒斷奶,還跟我弟弟搶奶吃,而且脾氣怪的就不像個人,經常挨打。我不但能哭,還亂砸東西,雖然家裏也沒啥東西,在我腦子裏清晰地記得有一次,我把床上的被子啥的全扔到了地上,一邊扔自己還一邊氣呼呼的,可能是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媽沒有第一時間過來哄我,所以我就發火兒了。當時地上還有水,因為剛剛下過一場雨,房子漏雨,結果被子給我扔地上以後全都濕了。

那一次,我媽又把我一頓毒打,用我媽的話說,一天不打你,你就過不去這一天。

試想,家裏有這麼一個不是人的兒子,別說我父母,就現在,連我自己都想回到那個年代狠狠抽我自己一頓。

一般情況下,我每天哭兩次,早上起床哭一次,打一頓,晚上睡覺哭一次,再打一頓,除了這兩個點再哭、再打,那就等於是額外加餐了。

我們家過去用來洗碗刷鍋的工具,是用那個高粱穗紮成的,我們這裏方言叫“炊帚”,現在我媽洗碗刷鍋用的還是這個,幾十根高粱穗,用麻繩紮成手腕粗細,前麵是穗,後麵是杆,洗碗的時候握著杆,用穗洗。這個工具,在別人家就一個用處,在我們家,除了刷鍋洗碗,我媽把它倒過來,拿著穗,像鼓錘一樣,我的屁股就是那麵鼓,等於是倆用處。

每次打的時候,都是一邊打一邊問,你還敢不敢了,不管怎麼打,我就從沒說過“不敢了”這仨字,每次打的都是屁股上見血才罷休。

突然有一天,我沒哭,我媽也沒打我,我就跟我媽說,媽,我今天沒哭呀。

誰家要是能攤上這麼個熊孩子,那肯定是上輩子造了孽了。我媽就覺得,這孩子,長不成人,就這怪脾氣,就是長大了也不是塊啥好材料兒,早晚給他氣死。

跟我弟弟相比,我們兩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弟弟從來不會哭,也不鬧,喂飽了就不用管了。三個月大的時候,自己就會玩兒,六個月大的時候,自己就會坐,九個月大的時候,自己就會在我爸爸給他焊的小車裏,抓著小車幫在裏麵一圈一圈來回沿著走,叫我父母特別省心。

用我媽的話說,寧願養十個我弟弟,都不願養我一個。

當時,我們那個老家總共兩座房子,一個堂屋,一個東屋,我奶奶一個人住堂屋,我們一家四口住東屋。我奶奶見她這個將來能“嘯長空”的孫子,居然這麼能折騰,就跟我父母兩個商量,不行讓黃河晚上跟我睡吧,你們兩個帶著黃山。黃山,就是我弟弟,說來也邪門兒,我命裏缺水,我弟弟命裏多水,得取個帶土的名字壓著他命裏的水,我爸就又隨意給他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黃山黃河,我真想知道我要是再有倆弟弟,他們會不會叫長江長城呢?

我父母他們兩個巴不得把我踹出去呢,一聽我奶奶這麼說,當天晚上就讓我奶奶把我帶她屋裏了。

睡覺的時候,我又哭了,我奶奶笑著對我說,別哭別哭,奶奶給你講故事……

我奶奶當然不會給我講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廟的故事,她給我講的是我高祖父的傳奇故事……

打那天起,我晚上就沒哭過,奶奶每天都給我講故事,講完高祖父的,講太爺的,講完太爺的,講她自己的……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奶奶給我講完故事以後,就開始教我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第一天背會的,第二天檢查,要是我能把前天背會的流利背出來,就會教新的。等到了第三天,讓我把第一天和第二天學的全背出來,然後再教新的,到了第四天,把前三天的全背出來,到了第五天……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