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爸下晌回到家,在吃晚飯的時候,我爸跟我奶奶說了這件事。當時我也在飯桌旁坐著,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呢。
奶奶問我爸:“是咱們村兒哪家的媳婦兒?”
我爸想了想說:“我看都張老大家的人,估計是張老大家的媳婦兒。”
奶奶又問:“是張老大的媳婦,還是張老大的兒媳婦?”
我看了我爸一眼,我爸剛好一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就看見穿著一雙女人的黑布鞋,半截黑褲子。”
奶奶沉吟片刻,說道:“他們老張家那兄弟倆可不信這個,要是張老大的媳婦兒還好說,要是張老大家那幾個兒媳婦……”奶奶話說到這兒,從鹹菜碗裏夾起一根鹹菜,端起自己的碗吃起了飯,不再說了。
我爸見狀,也端起碗吃起了飯,也不再說了。
我看看我奶奶,再看看我爸爸,他們倆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這個老張家是誰呢?給我郵寄過藥品、物品的朋友可能不算陌生。張老大,就是我朋友張永慶的大爺,張老二,是他的親爺,過去提到過的那個國民黨連長,那是張永慶的二太爺,也就是張老大跟張老二的親叔叔。
張永慶祖上也是大地主,名副其實的大地主,家裏有錢,要不然他們家咋能供個黃埔軍校畢業的國民黨連長呢。
張永慶的親太爺,當時在我們村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不過呢,死的比較早,各位還記不記日本人讓我們村裏人進山背屍體的事兒?
張永慶的親太爺,當時好像也就三十歲出頭,他的親爺爺跟大爺,當時好像也就十來歲吧,還沒成年。張永慶這個親太爺那性格,我感覺跟我太爺差不多,也練過武,日本人叫他進山背屍體,他倒是去了,不過進了山以後,一具屍體沒背,直接跟日本兵打了起來,試想,那麼多日本兵,而且全副武裝,你一個赤手空拳的,你本事再好也架不住,結果被一群日本兵用刺刀捅成了馬蜂窩,渾身上下全部都是刺刀眼兒,那慘狀可想而知。在我這些朋友裏,張永慶屬於是最仇日的。
張永慶的親爺爺跟大爺,小時候都在山外上過私塾,在他們那一輩人裏麵算的上是文化人,張永慶他親爺爺還寫得一手不錯的毛筆字,不過他們那一大家子,就是不信這個,不敬鬼神,文革的時候,還揭發過我奶奶,過去我們兩家關係很不怎麼樣,路上麵對麵遇上相互都不打招呼。
張永慶大爺的脾氣還好點兒,待人也不錯,他那親爺爺就不行了,脾氣都怪翻天了,七十歲了還跟人打架,八十歲了還去罵大街,像這個,這是文化人幹的事兒嗎?像這種人,能指望他們信這些鬼神嗎?
當然了,以上寫的這些、還有以下要寫的那些,我已經征得我好朋友張永慶的同意,他跟我說,事實就是事實,就是用上他們家裏人的真實姓名也沒事兒,在這裏呢,除了我這個好朋友的名字,其他人的,就不用他們的真實姓名了,給人家留點兒餘地吧。
當時,依著我奶奶的意思,要是張老大的媳婦兒,也就是,要是張永慶的大奶奶撞邪了,還可以過去看看,因為張永慶大爺的脾氣還算好點,要是好好跟他說說,興許能同意我奶奶給他媳婦看,要是張老大那幾個兒媳婦,那就不行了,因為張老大那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強,根本就不信這個,張老大能做得了他自己媳婦的主,他可做不了那幾個兒媳婦的主。
這時候呢,我們家隻能是靜觀其變,要是他們家裏人來找了,那就過去看看,要是他們家裏不吭聲兒,那我們家裏就更不吭聲兒了,沒人願意送上門兒自討沒趣。